盈儿银裳随风飘渺,银发些微凌乱,此刻伫立在湮灭天堑边沿,有些娇喘,她俏脸不悦,一挥袖,云袖中的玉手兀自包扎着白纱,她嗔道:“主人,你竟然不帮盈儿……你太薄情,任由小妾欺负正室。”
落星河拧着眉毛,无奈道:“盈儿,越来越口无遮拦。恐怕是你欺负影儿才对。”
无影就此蓦然成为影儿,闻听这个称呼,影儿不仅有些扭捏的欣喜,她此刻衣裳褴褛,手臂、纤腰多处包裹白纱,微微渗出血迹,她甜美的声音有些娇羞:“影儿……落公子,还请恕罪。只是若是被人无礼对待,我还万万做不到束手以对。”说罢,斜睨了盈儿一眼。
盈儿见状,不禁更恼:“明明是你无礼——还要讨打!”说罢,嘴角兀自渗出一滴鲜血。
一侧的语儿不禁趋步上前,神情关切……
“语儿。”落星河淡淡道,“给她们做了简单包扎处理就好,无需以初语之力医治——这是惩罚。”随即落星河面色一凛,不怒而威,“我最不喜欢内部争风,虽然据说这也是万灵培养感情的手段之一。影儿,你是此尘世界与我有缘者,亦是此时最强者,我唤你影儿,代表而今我已经承认你,将剑灵世界的门扉向你开启,但其她剑灵是否承认你,取决于你自己。今日你们私斗之举,一例当罚。”落星河略一沉吟,对盈儿道,“盈儿,我罚你携无影遁入魔界,在落魔界助无影修炼;无影,我罚你随盈儿左右潜心修炼,早日突破二千重境界。你们在魔界诸事小心,互相策应,期望能够早日和睦相处。”
盈儿与无影俱都一脸惊愕,不禁面面相觑。
“主人……”盈儿颦眉,不悦望着落星河。
“盈儿,”落星河又柔声道,“我们而今处于非常时期,不能一直聚于一处,以免引起天地剑气异动……你是万天速度最快、灵动性最佳的剑灵,由你携无影入魔界最合适不过,至少危机时刻尚可自保。这一行,极其重要。”
闻言,盈儿双眸迷离:“既然是主人所托,盈儿去便是。希望回来时,主人能给我一个正室的名分……”
“影儿。”落星河无视盈儿,转而对影儿道,“人若以剑为名,便为剑所束缚,虽然你手握无影剑,剑意霸绝,不过,此时你已然手握第二柄剑,冥息之力超乎你的想象,某种意义,她也是一柄影剑,是最适合你的剑。我亦希望此行你能蜕变,而后成为我最强大的朋友。”
影儿轻轻点了点头,喃喃道:“朋友……”
盈儿冷冷一笑:“小娘子,不想做朋友?那就是剑灵的敌人!”
影儿斜睨着盈儿:“我并非此意。”
盈儿忽然莞尔一笑:“我自然知道的你的意思……不过,你不要对主人痴心妄想!主人是我的!”说罢,轻盈一跃,紧紧抱住落星河。
“盈儿,休要胡闹!”心儿不禁娇嗔道,“不可对主人无礼,你而今哪里还有一点剑灵的样子?”
盈儿不悦放开了落星河:“心儿,剑灵什么样子?非要和你一样,恐怕至今连主人的手都未曾牵过……”
“我……你……”心儿闻言不禁一愕,一时无语。
“盈儿。”落星河笑了笑,笑得甚是黯然,“魔界并非祥和之地,不在我身边,诸事谨慎,不要任性勉强。”
盈儿笑了笑,竟有些悲戚,花容蒙霜,不禁让人有些不适,空灵的声音似喃喃低语:“或许,这便是盈儿和主人最后的拥抱。我已经落地太久、太久,剑灵诅咒不知何时不期而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化为死剑,香消玉殒,希望主人不要想盈儿。”
闻言,落星河、心儿、语儿俱都神情陷入悲悯……落星河凝眉幽幽道:“盈儿,所谓剑灵诅咒或许只是讹传,万灵都有自己生存的极限而已。其实,我遣你去魔界实际上也是思量许久的一次冒险尝试。念及语儿当时乃是濒死之际,方才得以新生,破解宿命诅咒,从此剑魂无碍,我似有所悟——风盈只属于天空,乃风云之力蕴育而生,所以自然惧怕地息侵染,而此间魔界地息最重,你可以尝试不断突破自身承受极限,或许所谓诅咒亦有可解之法。不过,需量力而行,若有异样,便早早回到我身边。”
盈儿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恢复了似笑非笑的媚态,空灵之声似有幽怨:“主人,不用如此啰嗦——至少,盈儿尚不觉得太累。放心,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新欢。”
“落公子。”无影悄然趋前一步,甜美的声音有一些不自然,她讷讷道:“能否也给予侍女一个拥抱——想来,我平生都不曾知道拥抱是何滋味。不耻相求,或许是盈儿姐姐给了我勇气。”
“无礼!谁是盈儿姐姐,明明我还只是个小小少女……”盈儿不禁娇叱道。
无影一颦眉:“若不是应和落公子心意,想与你和睦相处,我才不叫这一声姐姐,我平生亦未喊过一声姐姐——你是剑灵,年纪定然长我,有何不对,莫非还要喊婆婆?”
盈儿空灵的声音越发恨恼:“年纪自然以外貌而论——若你这么说,自洪荒而来,你们凡俗之辈亦历经生生世世轮回,岂不是比我还年长!”
“我,早已不入轮回。如此也没错,或许我应喊你盈儿妹妹?”无影明眸幽远,淡淡应道。她似乎恍然忆起前世今生种种……
“哼!”盈儿不悦道,“这也不妥!你便叫我风盈大人吧!”
影儿一愕:“风盈大人……希望你早日长大成人。”说罢似有意似无意瞄了一眼盈儿胸前,然后再度似有意似无意一莞尔。
盈儿顷刻俏脸绯红,风拂银发,衣袂飘飘,她空灵的声音更加飘渺:“这是装扮问题而已,我绝对不逊于你!”
影儿只是默然打量着盈儿,如此仙姿佳人,飘然伫立面前,却是如此娇蛮嬉闹,一切仿佛一场梦……忽然,有人轻轻将自己抱在怀中,这便是传说中的拥抱,影儿觉得无论身体还是心魂,似乎都已轻轻飘上了天空……事实上,她的确已经飘上了天空……抱着她的正是盈儿……
盈儿轻声道:“小娘子,似乎你我颇为投缘——那么,调整好你的气息,剑气护体,否则将在风中被吹散……”
影儿蓦然回眸,身后落星河飘然而立……落星河亦仰望着影儿,他轻声道:“我欠你一个拥抱——一定会还。”
影儿悄然一笑,“咻!”瞬间,风盈剑遁,两道白色身影瞬息向下激射无踪……
“我不曾问影儿意愿,升仙或是遁魔,我擅自为她做了选择,不知这样可好。”落星河凝望虚空,怅然若失。
心儿淡淡道:“仙或是魔,又有何区别。其实唯有魔道,才适合无影——她既然是烟罗之影,又怎么会真正纯白,希望她能早日救赎自己。”
落星河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对身畔同样一脸怅然的语儿道:“语儿,天界云雾天有一处灵镜湖,最适合你凝聚剑气,大战在即,你的力量最为重要,我需要你快些恢复最佳状态。”
语儿一愕,花容失落,柔声道:“主人,又要赶走语儿?”
落星河无奈道:“我自然舍不得……但种种考虑,依然是暂时分离为好。你的剑气柔和,最适合遁入天界,快速聚敛剑气,但同样要量力而行,安全才是首要。”
语儿笑了笑,甚是勉强:“有时,我真的很羡慕心儿姐姐,可以始终陪伴在主人身边。不过,心儿姐姐的剑灵诅咒或许亦是最残忍——心剑,让人觉得分外伤感。”
“语儿,”心儿轻轻握着语儿的手,“只要而后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便好。暂时的分离,都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主人渡过这段不堪的时期,一切便会圆满。”
“心儿姐姐。”语儿不禁轻轻投入心儿的怀抱,“我会想你们,想大家,但愿早日重逢。”
……
落星河与心儿依依不舍凝望着语儿远去的身影,一点粉芒渐渐消弭于虚空。
“主人,我们开始吧。”心儿幽幽道。
落星河轻轻点了点头,身后蓦然悬浮出一柄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