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灵息渺渺的地脉洞天,此刻仿佛枯萎草木,几乎失去生机,黯然萧索的空旷山谷中央,落星河默然负手而立。
“主人,”心儿化灵,幽幽立于落星河身畔,宛如一朵玉莲,仙姿婉约,“主人可好?引动天之心,劫掠此间剑气……主人不惜如此,应是为了冷儿,此时,却为何默然观望,又不急切了?可是,你的心很乱,有些沮丧。”
“主人……你可好?”语儿亦蓦然现身,红粉佳人,脉脉含情。
“主人……”盈儿亦现身,纯白飘渺,仙姿渺渺,“主人到底在想什么?在想我和龙灵之间的取舍?”
“心儿,语儿,盈儿,”落星河闻言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是在想,龙灵和剑灵之间,能否共存。”
“谁知道呢?”盈儿有些迷惑,眺望着空天,颦眉不语。
语儿亦是迷惑,柔声道:“主人,语儿不希望主人如此不安。”
“主人,”心儿幽幽道,“心儿明白主人的心意。龙灵的确是难以揣度,是不应与剑灵共存的生物——龙灵乃万妖之首,号称万灵之尊,我们对妖族,原本知之不多。”
落星河轻轻点了点头:“在这个剑气世界,她们可以依赖妖气而战,如此强大——剑只是她们的辅助,得之,善用之,便将强大至极!”
“所以,主人刻意掠夺了冷儿的冰霜之芜?”心儿一莞尔,“主人为何对冷儿如此在意?似乎盈儿、语儿、甚至我,都有些嫉妒——从未见主人为谁如此费心,甚至为月音、无影都不曾,当然,除了她……”
落星河闻言,缓缓道:“冰晶海一行,虽是机缘注定,却不知是对是错,我掠夺冰霜之芜,又是对是错?如心儿说,龙灵会爱上征服自己的人。我相信冷儿爱我,挚诚而美好的爱,我亦有一丝感动——可是,她是龙灵,龙灵依赖于龙魂裂变而世代传承,所以她的元魂中还藏着古代巨龙,甚至始祖敖天的残识。冷儿说她只想做一个女人,但她本性便是龙灵,重权欲,好征战,火狐王便是她不经意间散发龙息吸引而至,恐怕她自己尚不自知。”落星河仰望天幕,透过巨大空洞,白与红两道身影一掠而过,他继续沉声道,“而且龙灵欲战欲强,此时,即便没有冰霜之芜的力量,她亦远超过我的预期,暂时不需我相助……我暂且剑气略充沛,能够更清晰看到未来,我与冷儿的因果并不美好。可是,我不知此时是否应该斩断轮回,在此终结因果——我似乎没有杀她的决心。”
“原来如此……”盈儿不禁一愕,“主人,盈儿倒是不乏决心,我便去杀了这只小龙灵。”
“盈儿,”语儿一愕,“你未免太冲动……”
心儿亦轻轻摇了摇头,不禁轻声道:“盈儿,你的能力确实很强——但似乎无法杀死龙灵,何况主人尚未做出决定,否则何止心乱至此。”
“我自然知道!”盈儿不禁颦眉,银发曼舞间,“哼!”冷哼一声,遁去身影。
落星何微微一笑,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无论盈儿如何任性,我都会一笑处置,心悦安然,但面对冷儿,却极不自然,或许,这是种族之别,又或许,是我新的心结。”
语儿凝望着落星河怅然的面容,颦眉柔声道:“主人,我虽然不似心儿姐姐,善于感应天地之息,但却最了解生息,妖族似乎与其它生灵不太相同,她们并不依赖剑气,而且损伤能够自行获得修补,甚至能够依赖残魂重生……”
落星河微微一笑:“天地之息之中不止剑气,亦有许多其它力量,天,永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加浩渺……龙灵始祖,世上最后一只龙妖,之所以进化为龙灵,就是因为顿悟了这一点,龙灵与万灵同息,生生不息,能纳天地之息,不止剑气,亦有生息……相比而言,剑灵唯有依赖剑气,而且剑气修炼不易,若剑气不足,甚至如羸弱凡俗,甚至失去唤剑之力——几日来,我倒是领悟颇多。想来有些可笑……”
“主人……”语儿凝望着落星河,脉脉道,“语儿不愿看到主人如此诅丧模样,我相信主人只是一时迷惘。”
心儿轻轻颔首:“主人,龙灵为万妖之首,甚至曾经一度肆虐万天,原本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若再获得绝世灵剑,必然睥睨万天,她们必然不甘永远潜藏龙域,而冷儿是上古十巨龙之子,牵动许多因果。若龙灵君临万天,剑灵便注定只能沦为工具……可是,冷儿对主人心意挚诚,尚未丝毫恶念,主人又一向不负红颜……抉择的确很难。”心儿随即温婉一笑,“但主人莫要忘记,主人是万天之尊,想必不会为了一只龙灵,举手无措。相信主人亦早有定夺,追随心意便好。”
语儿亦轻轻点头。
落星河望着心儿与语儿,忽然朗声一笑:“哈哈哈!至少,我怎忍心你们与我同忧,已然无妨。”
心儿与语儿不禁同时颔首,均是眸中柔情,心中长吁一口气,已然无妨。
主人,终于释然。
……
“轰!”滔天怒焰席卷了整个山脉,火狐王怒吼着:“让你感受我三千年沉睡所累积的力量!天狐业火,焚天灭地!”此刻,他伫立一座山巅,口中吐息,已经陷入癫狂,并未理会空天之上的冰龙,转而在整个万狼森天四处肆虐……
“嗷呜!”冰龙一声怒啸,龙口中激射出冰霜龙息,宛如冰封怒海,冲撞向天狐业火,她似乎也已陷入疯狂,唯一目的便是扑灭每一团业火……随即巍峨连绵的山脉,一半冰封,一半灰烬——但这次对撼,冰龙身形猛然后挫,显然略逊一筹……
万狼森天整片大陆已经一片狼藉,崇山峻岭四处冰火零落,大地不停颤栗,多处峦谷塌陷,纷纷陷入下界地脉,期间不可知更横亘了无数不及闪避的狼妖冰尸与焦尸……
而鏖战的冰龙与火狐王,似乎越发凶猛,战意越发撼动天地……龙息与妖气交错,疯狂肆虐……
“呜嗷……”及近子夜十分,月上中天,家园被毁的狼族对月长嚎,硕大圆月为他们带来勇气,带来更强大的力量,时机已至!狼族大军纷纷蜂拥而出,加入战局,漫天剑光,利刃成阵,夜空一时无比喧嚣……虽然在冰龙与火狐王怒号的冰火之威面前,有如螳臂挡车,但对于尊崇荣耀的狼族而言,却不得不为……
整片大陆,四处硝烟,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但渐渐,冰龙开始有所不支……
火狐王沉寂三千年,虽被封印,但却积蓄了无穷无尽的妖力,而且天狐业火,即便被冰封,很快便又复燃,不焚尽所有,决不止息——整片大陆上无尽火海,为火狐王提供了更强大的力量!加之冷儿失去冰霜之芜,原本力量减半,龙魂尚且稚嫩……
“呜!”冰龙终于一声哀吟,坠落在地,“轰隆!”山谷中冰霜纷飞,见状狼族军队蜂拥而上,力量亦集中攻击冰龙,对于他们来说,而今既然冰龙与火狐王都是敌人,率先消灭弱势的一方自然是合理选择……
“咻!”忽然,山峦之巅激射而来一道白芒,“嘤嘤嘤!”白芒刺入冰龙巨爪之畔,发出阵阵龙吟之音……上古仙剑冰霜之芜兀自颤抖,雪光之刃入地三分,激射出无边寒意,瞬间冰彻整个山谷,剑柄雕刻一条冰霜巨龙,微渺吐息,龙威隐约!
“冷儿,像个女人一样,挥剑。”山巅传来落星河的玄音。
冰龙龙睛一凛,随即闪烁出一阵异样光芒!雪光纷飞,冰龙化为人形,但这一次却不是代表服输,冷儿冰霜之芜在握,冰寒剑气四方涌动,顷刻间蜂拥而来的狼族便被一一冻结,山谷处处密布狰狞“冰狼”,蔚为壮观……
冷儿冲天而起,周身衣袂与银发翻飞,龙息怒腾,剑气破云,宛如一颗天际星芒,于月夜万丈空天,于万狼森天之央,倾力凭空向大地挥出一剑,冰霜之芜发出耀眼白芒,极寒之芒,所有凝望的眼眸俱被冻结,山峦被冻结,天狐业火被冻结,火狐王被冻结,天地被都冻结……这片无垠的万狼森天,瞬间有大半疆土陷入一片白茫,冰霜覆盖……大陆被分割为二!
冷儿俯瞰之下,感受手中冰霜之芜的力量,有些愕然……随即,因为力量透支,冷儿身形开始疾速坠落……坠落向山峦深处……
一道灰影冲天而起,落星河轻轻揽起冷儿的纤细腰身,两道身影曼妙飞旋而下……
“这柄剑,或许注定属于你。”落星河笑着,淡淡道,“似乎她没有机缘属于另一个人。”
冷儿微阖双目,俏脸苍白,有些不明所以,而远在怀南正在处理政务的许平生就更不知,曾经有一柄绝世之剑,落星河本想赠给自己,结果又还了回去,不过,自然不知比知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