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心念百转。
莫非,剑使的宿命果真便是成王之命?为何自己终于决定要做一件自己想做之事,却最终徒劳,即将终结于此?
为王手染淋漓鲜血,在所不惜。可是,王曾于心不忍,让我不杀曜光白,便有今日曜光白所为!王曾心有所钟,让我对之勿论****,我便默默经年心有所伤!
无影在剑光撩动间,飞舞的身影渐渐趋缓,她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对是错……最后,自己竟然什么都无法做到!只有一生遗憾!
……
“谁在欺负我的侍女?”
正在曜光白兴奋颤抖的双手即将伸向昏睡的月音之时,他心中一寒,然后便听到空中传来这句话。
一道灰色身影风盈剑在握,轻轻落在了月音身畔,笑吟吟注视着愕然的曜光白,但笑容,让人觉得心胸颤栗,不由自主就想跪下!
“侍女?”曜光白心中诧异,而事实上,他的确又“咕咚”跪在了落星河面前。见此情形,曜光白身边的梦影不禁退缩了几步,极戒备,而其它白衣绝影也纷纷停下了身形,愕然伫立,警惕地凝望着落星河。唯独无影,她以极其迷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一脸诡笑的灰衫青年,他如此普通,说不出有什么不同,但却让人感觉绝非寻常。自然,从曜光白的一跪便可知其多么不寻常。
落星河以至尊剑气压迫得曜光白不得不跪,落星河此时有些不悦,他已经无心争取对方意见,他沉声道:“光白剑,看来我只有再说一次,光或许快过风,但却绝对快不过我落星河的风。给你三秒钟时间,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如果不够远,可能会死。我现在容许你行动自由,一,二,三。”
当落星河数到“三”的时候,曜光白已经带着五个白衣绝影远到了天边,他面色阴沉,咬碎钢牙,此刻愤恨之情绝不亚于月音对自己的愤恨,脚下却不敢片刻停留,引动最大剑气光遁而逃……不过,他转念平复了情绪,这不是逃,这是还朝!落星河,他日,我定要将今日羞辱万万倍奉还!
落星河将风盈剑敛入虚空,然后意味悠长望了一眼远方,俯身便要抱起昏睡的月音。
“咻!”一道剑气凌空而至!落星河只有轻轻起身,堪堪避过,他侧目打量了一眼无影。
此时,一番鏖战后的无影,衣衫有些凌乱,更凸显玲珑身材,白色斗笠略有倾斜,面纱零落破碎,若隐若现露出娇俏的花容,眉目如画,吐声甜美,无论如何也不似冷血刺客,不过她的表情却非常不善:“你是什么人?不许对公主无礼!”
落星河笑了笑:“无影剑?倒是罕见。”他打量的却是无影手中的无影剑,“可惜,你不懂此剑,浪费了绝世之剑。”
无影持剑柄,缓缓趋近落星河,不禁有些恼羞:“那又如何。如果你意图对公主不轨,我一样可以杀了你!”
落星河闻言不禁更加放松,反倒双手负在背后,如同闲庭信步:“哦?你似乎不太清楚,这是我的侍女。我只是来带侍女回家而已。并且,你确定你能杀了我,而不是我杀了你?”
无影承认,对面的灰衫青年,绝非凡俗,压迫之感令人窒息,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她一咬樱唇:“你是谁?满口胡言,公主岂能是你的侍女?”说着,她更谨慎地握着剑柄,蓄势待发。
落星河轻轻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卖身契:“你看好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无影看好了,尤其是被勾勒掉的天元公主四个字,这的确是月音的笔迹。
落星河收起卖身契,再度俯身想要抱起月音。
无影一时愕然,虽然不清楚缘由,但即便卖身契是真,谁知道是否有所蹊跷!“咻!”她趁落星河俯身,空门大露的绝佳机会,挥出一剑,剑气如虹,似乎划破夜空,直冲星云。
“叮。”落星河似乎早料到这一幕,转身间,双指凌空一夹,发出了一声金属撞击之声。然后定定地笑望着无影。
无影极度惊愕,她甜美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你看得到无影剑?你是谁?”自然,让无影惊愕的不止是落星河轻描淡写防御住自己全力一击,而是他双手所夹住的正是无影剑无人可见的剑锋!更加让人惊愕的是,巨力之下,无影极力想收回无影剑,却纹丝不能撼动!这一刻,她也终于能够体会,为何嚣张得志如曜光白,会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跪伏逃走……
“怀南王,落星河。”落星河淡淡道,然后凝望着惊愕的无影,“我不是看到无影剑,而是每一柄剑,都在我心中。你叫什么?”
“无影。”无影不禁讷讷应道。此刻,她忽然如同失了魂魄一样。无影剑下,游魂千万,不止斩杀多少恶党奸佞,更应对过无数强者,但至今无一人能触碰到她的剑锋,即便曜龙霆也不能。就在这极其微妙的瞬间,无影心中的曜龙霆忽然消弭,转而变成,全是落星河那似乎张狂,似乎谦逊的笑脸……
“无影……”落星河沉吟道,“因为这个名字,你可以不用死,不过,需要惩罚!”言罢,一道巨力袭来,“嗖!”无影身形宛如一道白虹,没有一丝抵抗能力,凌空飞出百丈,撞断一颗小树,才勉强停下身形……
落星河这一次终于顺利俯身抱起了依然昏睡的月音,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无影。
无影一跃而起,似乎并未有伤,她凝望着一步步逼近的落星河,心房忽然剧烈跳动,落星河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自己心房,她竟然不禁脸颊微微泛红!
落星河行近,望了一眼无影,淡淡道:“以剑为名,你依然只是一柄剑。不如,我此时似乎还缺少一个侍女,你做我的侍女,如何?”
通常,无影会面色不善,一道剑气伤其肺腑;通常,无影会甜美一笑,然后一剑,对方血溅衣衫;通常,无影会面色惊愕,然后一甩袖,对方便飞到了百丈外,撞在树上……就像自己刚才一般模样。
但这只是通常,此刻,无影轻声道:“好。”她似乎已经全然不在乎到底是做一柄剑,还是一个侍女,在乎的只是对象而已。
落星河微微一笑:“好。作为侍女,第一件事就是,抱好她!”说罢,落星河将月音交到无影怀中,如释重负。
两人于是一前一后,举步向玉烟城行去。
行至几步,落星河忽然身形一顿,一口鲜血溢出!然后,他回首对身后的无影笑道:“其实我此刻元魂受损,剑气俱空,你若现在杀我,还有可能。”
“落公子。”无影的声音格外甜美,脸上也挂着甜美的笑容,“这种试探,何必。无影是信诺之人。”
“咕咚!”落星河轰然倒下。
无影这才明白,原来这不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