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冷儿冰封玉烟城之后不久,问天战就开始感觉到总有一种异样的力量附着在自己左右——难于形容,不过能够确定自己一直被监视。
起初,他怀疑是月音在窥视自己,但渐渐予以否定,因为种种迹象来看,自己与月音之间的关系,已经相对牢固,基于:
一,问天战的性格直爽豪迈,乃是月音所能轻易窥透之人,根本无需多余之举;
二,问天战本是曜龙霆的心腹之一,始终为天元王朝尽心效力,曜龙霆死后为曜光白所用,但基于无影一剑,他归于怀南,转投月音麾下亦是情理之中,毕竟他骨子里始终有对曜氏血脉的信奉尊重……这一点,月音自然也渐渐知悉,所以绝对不必浪费多余精力监视问天战……
问天战更加迷茫,无论如何,不知到底是谁对自己如此在意?思之不通,既然于己无碍,索性任由这种力量于左右徘徊——直到此刻,这种力量或许是失去了掩饰,加倍强盛,他瞬间完全感知到了位置,并且终于顿悟,原来是妖气!
问天战很愤怒!如此可人的小狐妖,缠着自己许久,一定是觉得自己如此魁梧勇猛,暗里吸走了许多精魄!他的眼神喷射着怒火,就仿佛自己被非礼了多次一般……
玖月望了问天战一眼,不寒而栗,又望了狂剑一眼,不禁有些颤抖,她神情惊恐,呐呐道:“我……我……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对,我可以帮助你们,我来自妖之国,时常出入南疆,南疆的一切我都很熟悉!”
“不错,这一点很好。”狂剑从怀中掏出了一道金光闪闪的灵符,“还有呢?小灵狐,你似乎不想说实话……这道符,叫做化妖锁心符,知道什么效果吗?”
玖月惊悸颦眉,颤音道:“什么效果?”
狂剑微笑道:“化去妖身,将魂魄锁在我的元魂之中,然后,你就会永生永世禁锢其中,并且深深爱上我,欲罢不能,奉献一切……”
“好了!”玖月叱恼道,“我不过是奉主人之名监视这个黑大个而已!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欺负我,主人绝不会饶过你们!”
问天战一愕:“她为什么要监视我?快说!”
玖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说若有异变,第一时间通知她而已——我说了实话,可以走了吧?”
“刷!”狂剑手中的金符化为一道金光锁链,疾速缠绕在玖月纤细白皙的玉碗上,转瞬消弭……玖月不禁极度惊恐!
狂剑笑了笑:“这只不过是普通缚妖符而已——你走是走不得了,刚好我们缺少一个向导,如果你表现好,就可以少受罪,并且,还有奖励。”
玖月极力挣扎着,想甩开手腕的符文束缚,可是愈是用力愈是妖力涣散,胸襟不畅,她不禁束手而立,懊恼道:“量你们也不敢把我怎样!什么奖励?”她确有一丝好奇!
“我亲笔签名的银票,十两或是一百两,视你的表现。”狂剑得意道。
“我不要签名,只要银票。”玖月干脆利落的回答,让狂剑有些尴尬。
一侧的问天战却不禁窃笑,不过,他微微掠起的嘴角迅速下倾,转瞬变为极其严肃的表情,“轰!”一道紫芒自他手中疾速冲向天际,然后发出巨大爆破声响,碎裂为万道华彩,这不是普通烟花——烟花中藏着军中密令,怀南军,全线进发!
此时,在遥遥南天,南疆大军已经跨过南疆最北的乾灵峰,一路向北行进,隐约可听闻各种军中怒啸以及灵兽嘶鸣,尘雾滚滚……
随着问天战的号令发出,怀南云岭镇大军亦顷刻列队推进,声势浩浩,转瞬便密密叠叠齐列在绵延云岭之上,俯瞰着其下深不见底的万丈鸿沟!
狂剑对着问天战点了点头:“问天战,成败在此一举,将为人先!你若出阵获胜,我即刻趁势挥军越过鸿沟!”
“哈哈哈!”问天战朗声一笑,手中玉女玄剑问天一指,硕大的身躯冲天而起,“众将尉听令,严阵以待!”说罢身形已经激射到万丈鸿沟的上空,仗剑凌空怒吼道,“怀南兵部侍卿问天战在此,南疆贼子,可有人敢与我一战?”
万丈鸿沟其实不止深及万丈,万丈只是世人对深不见底的惯称而已——不止深不可测,万丈鸿沟亦辽阔数里之宽,纵然问天战的身影极其硕大魁伟,但悬浮其上,却如同一粒尘埃,他洪亮的声音响彻在鸿沟与群山之间,久久回荡……
南疆行军,及至鸿沟附近,亦渐渐列阵,密布于七里左右的山隘口,声势骇人……队首一黑一黄两道身影,临风而立。
黄定道瞥了一眼身侧一身黑衣的黑冥,乖戾道:“黑冥,对方居然玩这种幼稚把戏,怎样?你直接出阵?”
黑冥不屑道:“对方不过是个兵部侍卿,我的力量不适宜空战——既然对方意欲军前对阵,我们自当奉陪,但却一定不能输……”黑冥随即高喝道,“灵部侍卿岳天鸿,出战!输了,便无需回来!”
“哈哈哈哈!”南疆军中一道蓝色身影冲天而起,转瞬便到了问天战对面不远处空天!岳天鸿身着蓝袍,颇为瘦削,已是花甲之态,银发银须,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堪堪有自己三四倍之巨的硕大青焰之剑,剑锋几乎为方形,此刻说是岳天鸿握着剑,倒不如说剑提着岳天鸿——巨剑问天,岳天鸿握着剑柄剑遁而来,便悬浮在剑下,朗声道,“黑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问天战此刻玉女玄剑悬浮身后,正在傲然抱臂,蓦然见到对方出阵一个奇怪的老头,而且居然还要紧紧握剑才能维持悬空,心下不禁一声冷哼,便有些不屑……
通常御剑,剑握手中,这是最直接也是世人最为熟悉的方法,自然也是最佳方法,因为可以最有效控制剑气,与剑相契;若要展现更为潇洒姿态,譬如踏剑临风,或者剑悬于身后,这样做需要有更为强横充沛的剑气作为支撑,并且需要对剑有更深的了解与掌控力——随心御剑,亦是修仙能力的一种展现,但无论如何,若要发挥剑的最佳威力,莫不如手中仗剑。
剑道各人理解自不相同。问天战的立场很清楚,一军统帅必须展露傲然姿态!抱臂睥睨,悬浮空天,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证明,之后首战潇洒完胜,自然鼓舞军心,然后趁势挥师——这种对阵方法纵然古老,但至今仍被沿袭,自然有其合理性。两军对垒,将若胜,已经高下立判,彼此都需要一个试探,一次碰撞!
但岳天鸿不同,相对而言,他不是军中最高统领,他不需要展露姿态给所有人关注,他只需要一个胜利的结果,所以自然会选择最佳战斗形式,更何况,他料定自己这番示弱,敌人亦会不屑,从而大意……
对峙的两人之下,万丈鸿沟两侧,无数碎小的身影三三两两,不停窜动,双方的灵部已然行动,开始布置纷繁的各色结界……
“糟老头!”问天战傲然道,“你竟是南疆的灵部侍卿?南疆果然是无人,堪堪可笑……”
岳天鸿一笑,白须微微颤动:“年轻人,得志便猖狂——马上,这鸿沟便会湮灭你的猖狂和你的尸骨……”
唇枪舌剑在前,这亦是对阵规则,几句话间,是为互相打量观望详尽,对敌人有基本了解,亦思谋对策——问天战位居御林将尉已久,以其天分悟性,在三卿王身边,倒是所学颇多,修为进展神速,他已能隐隐感知到对方手中的青色方形巨剑非但没有激发任何剑气,反倒是不断在隐隐流入剑气……
“咻!”玉女玄剑剑光乍盛,随即一道炫白玉女玄影漫旋飞天,依依悬浮在问天战前上方,玉女手中剑动,一道凌厉剑气席卷而去……
“呜!”剑气顷刻便被岳天鸿硕大的青色剑锋所吞噬!
问天战不禁一愕,这一幕验证了自己的推测,他再不敢大意,眉头紧锁。
岳天鸿揶揄道:“黑小子,居然是一柄唤剑,召唤一个柔弱女子为你作战,啧啧……不过无妨,我手中的湮云楼尚且算是懂得怜香惜玉!”
问天战冷哼一声,“咻咻咻!”玉女手中剑舞,同时数十道剑气以不同方向激射向岳天鸿!
岳天鸿并不挥剑,而是枯小的身躯围绕着手中巨剑湮云楼几番乱旋,堪堪避开四面八方的凌厉攻击,而一道道剑气又悉数没入湮云楼之中!
问天战此刻开始有些懊恼,他喜欢的是酣畅淋漓之战,可是此刻若自己剑气始终不能伤敌,而尽数被吞噬,便无法放手一搏,已然陷入被动却一时毫无良策!
“哈哈哈!”岳天鸿朗声一笑,得意道,“黑小子,倒是不蠢,莫不是不敢继续攻击?老夫的身子骨可比你想象的结实!”
问天战更加确定对方不过是刺激自己继续攻击,他期望攻击多多益善,也就是说对方的能力便是吞噬敌人剑气——那么,问天战身影一晃!
“轰!”问天战疾速便跃进到岳天鸿身畔,一拳以蛮力轰出,硕大的拳头堪比岳天鸿半个身躯!
不想,岳天鸿居然举起枯瘦弱小的拳头正面迎击,对撼之后,气流激荡,双方身形都在空中疾退数丈,而且隐隐传出骨骼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