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影儿举目眺望遥远虚空之中悬浮的一道微渺白影,不禁一愕,甜美的声音充满疑惑,“当日闯入怀南王府的刺客,为何在此?”
“刺客?”盈儿亦眺望着浩渺虚空,幽幽道,“她是剑灵,焚雪剑灵,曾与主人携手雪之国一游……却不知为何在此。”
影儿俏目微寒:“静观其变是好,魔王煞十六,恐怕很难应对。”忽然,影儿顾盼间,不禁惊惶失声,“盈儿……你?”盈儿此刻已不知不觉萎靡在地……
盈儿明眸此刻有些黯淡,花容间,黑色煞影若隐若现,空灵的声音,无比虚弱:“无妨,落魔界一行,时常如此——地息侵染越发严重,不过我歇息片刻便好。”
影儿目光关切:“这……需要帮忙吗?”
盈儿轻轻摇了摇头。
“比如把你打晕,让你感觉不到太痛苦,你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影儿继续表达了关心。
盈儿缓慢斜睨了影儿一眼:“你杀了我,不是更解脱……让我轻轻靠在你肩上,休息一会便无妨!”
……
遥远虚空之中,煞十六已然幻化魔体,现出巍然魔相,漆黑而硕大的身体,披着黝黑战甲,头上一对魔角熠熠闪烁着寒芒,一双贪婪魔眼与邪狞之口放射出惨白的灼光,他一举手中巨大魔剑,黝黑剑刃上覆盖的无数条细碎黑雾锁链,摇摇曳曳,不断互相撞击……煞十六魔音震彻虚空:“又是你!你如从了我,自然你好我也好——否则,本大爷一定让你……”
在他对面显得无比微渺不堪的焚雪,轻轻一拂雪茶风袖,婀娜玉体临风飘渺,婉约眉目一颦,顾盼间淡雅仙姿,如梦似幻,她漠然道:“让我如何……你先捉住我再论其它。”
“啊!”煞十六低喝一声,手中魔剑一挥,剑气呼啸,剑刃上的无数条黑雾锁链,纷纷激射而出,疾速袭向焚雪!他所有的懊恼怒火都发泄在这极力一击之中……
此时,煞十六并非第一次与焚雪交锋。魔尊传音,湮灭天堑剑气异动,令十九魔王之第十六魔王煞无极调查相关事项,酌情处理。煞无极乃是煞十六的本名,只不过渐渐第十六魔王的排名取代了他的原名,他本人也似乎对十六爷这个称呼更加满意……
当日,第一次相遇,煞十六遁形至湮灭天堑,便见到了宛若玄天仙子般的剑灵焚雪,而焚雪正在此间聚敛剑气!煞十六的兴奋激动心情难于言表,剑灵乃万天仙魔之所求,单单能够自由飞遁万天的能力,就足以让人垂涎欲滴,更不说其它非凡卓绝的剑魂之力——煞十六已经五千余重境界,但却未有剑灵之缘,蓦然见到焚雪,而且竟然是如此美伦美仑的剑灵,自由剑灵,他一瞬间感觉魔尊此次任务意旨简直对自己天地恩赐,似乎就是为了让自己来此遇见焚雪,结下剑灵契约一般……显然,这只是他以为而已。
焚雪完全无意与之缔结剑灵契约,无论煞十六如何威逼利诱,用尽心思,仿佛把平生所有动听的话都说尽,焚雪只是不屑拒绝——如此情形,自然只有硬来!煞十六和焚雪一番恶战,焚雪毕竟不太善于战斗,不久便被煞十六所控制!
若能两相相悦缔结剑灵契约,自然极好——但如果剑灵不愿缔结剑灵契约,那么便以魔息抹去剑息,徒留剑魂,虽然只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和思想的傀儡剑灵,但对煞十六来讲,无所谓……他极致张狂兴奋之时,却蓦然发现,焚雪逃走了!在自己注视下,不可思议的逃走了!真的逃走,再也寻不到踪影……
这一天,煞十六由极致兴奋,到极致低落,返回了升魔界。
之后,湮灭天堑依然剑气异动,煞十六再度前来,果不其然,再度遇见了焚雪。于是,像似之前情形一样,再度重演了一次……
期间反反复复,经过几次之后,煞十六已经懊恼至极,真恨不得倾尽一切力量,将这个无比诱人而淘气的小剑灵捏在自己手中,此时此刻,他挥出的魔剑之中,饱含这种懊恼怒火,所以魔息更重,剑气更厄……
电光火石之间,魔剑剑气率先呼啸而至,焚雪不禁惊慌劲力一拂袖,一道焚雪剑气疾速祭出,风雪之中弥漫阵阵摄魂茶香,“轰!”剑气相撞,魔剑剑气与焚雪剑气,一同弥散于虚空之中——与此同时,无数黝黑锁链却宛如一道道黑色光电,纷纷而至,瞬间便将焚雪渐渐束缚!
不过,煞十六似乎没有任何喜悦之情,焚雪亦毫不惊恐——“咻!”一阵白光弥漫,茶香阵阵,焚雪的身影忽然挣脱重重锁链束缚,凭空遁入遥远虚空,落空的千百条锁链,兀自低垂,缓缓返回魔剑,渐渐缚于剑刃之上!
“喝!”煞十六怒喝一声,一掠而上,继续挥剑,便如此与焚雪战在一处。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恼!魔王煞十六手中黝黑巨剑乃绝世灵剑魔煞——魔煞剑气应和影魔一族的魔息,最引以为傲的能力就是封锁心魂,加之空冥雾锁,能够束缚任何事物,无论是实体、虚体、甚至梦境!但数次交锋,却无论如何无法束缚焚雪!如此剑灵,煞十六越发急于想要拥有,但却无论如何不可得!
不多时,焚雪俏目楚楚,有些许娇喘,似乎颇为疲惫,一道素白幻光弥漫过,这一次,彻底失去了身影,应是远遁而去……
“哇呀呀呀!气煞本大爷!”煞十六在虚空之中怒吼着,发泄怒火。焚雪的气息彻底消失,这一幕,如今再一次重演,但煞十六显然除了吼一吼发泄怒火,并无他法……湮灭天堑乃是天魔二界信约恪守的中立之地,在此久留并不适宜,此时与天界发生争端,还不是最佳时机……怒吼片刻,煞十六唯有无奈返回魔界,黑漆漆的身体化为一团墨雾飞遁向湮灭天堑之下,转瞬便无影无踪……
……
盈儿轻轻站起身,花容虽有倦意,但基本已恢复宁和,明眸凝望虚空,若有所思……然后她忽然恨恨转首盯着影儿,空灵的声音,充斥着怨恼:“为何头有些痛——真是可恶,你刚才果然把我打晕了吗!”
影儿甜美的声音,有些不以为然:“你适才表情无比痛苦,我最终还是决定应该将你打晕——对于这种事态,最好的应急处理方法便是如此——如此,至少你自己便感受不到痛苦。”
“我……”影儿嘴角嗔恼,“我竟然不知说什么是好……总之,走吧。”
“走?去何处?”影儿又问,“你适才到底怎么了?你是否无碍了?”
盈儿斜睨着影儿:“这么多问题,是关心我?我无碍了,除了头有些疼!”随即,盈儿轻轻踱步,走到空旷处,眺望虚空道,“我能感受,主人便在此间,但他已陷入冥息,亦没有发出召唤——我不想打扰他和心儿。让他们多相处一刻也好。”
影儿不禁迷惑道:“这倒完全不似你的作风。”
“我的作风如何?”盈儿不悦道,“我也有认真的时候。所谓剑灵诅咒,我也说不清楚,但主人说,并非诅咒,只是生劫——我蕴于天空,化风云而生,所以最怕地息,而今落地太久太久,时常会感觉不适。此次落魔界一行,尤其如此,但主人的用意我也清楚,物极必反——若能不断突破承受极限,或许也有化渡的可能。毕竟当年,语儿就是如此破解了诅咒。”
影儿颦眉道:“剑灵之事,我的确不甚清楚,可是听来,颇为痛苦无奈。”
盈儿嘴角斜掠:“剑灵……我们到底为何存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宿命为何,又几人能够掌握自己命运……我希望有一天,主人能找到答案。若说剑灵诅咒,最痛苦的恐怕是心儿,这里便给她些面子,称作心儿姐姐——想来心儿姐姐是最早与主人相遇的剑灵,而且她对主人的心意无论多么隐晦,早就昭然若揭,主人更清楚这一点……可是,对于一柄心剑而言,最禁忌之事就是爱上自己的主人,一旦相爱,就会失去心剑之力,那时,无外乎一柄死剑而已——她明明深爱主人,却必须时时刻刻压抑这种情感,否则,彼此就将互相失去。心儿姐姐,你到底该如何呢?”
影儿闻言,不禁心有所感,甜美的声音低沉道:“原来,剑灵也是如此多情之灵——这些恶毒无名的诅咒,又为何存在!”
盈儿幽幽道:“谁知道呢。玄机大道,我不懂,也不想懂……即便主人自称洞悉万天玄奥、因果机缘又如何,一样太多无奈,说及主人的痛苦……他明明是个多情之人,却已经再不敢有爱,对于他而言,爱便会分崩离散,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剑灵诅咒?还是说——世间一切事物,注定都没有圆满。即便主人,也转不动自己的轮回,只有继续苦苦寻找剑尘……主人,若是爱,你心中对盈儿的爱,又会有几分呢?”盈儿愈说声音愈轻,说到最后,自己似乎也无法听闻。
但影儿仿佛听得真切,她笑了笑:“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过程美好——盈儿,我们去哪里?”
盈儿表情一振,佯怒坏笑道:“去一个没有其她人的地方,就我和你——然后折磨死你!竟然打晕我!我生平可是从未被人打到过!”说罢,作势欲扑。
影儿亦不闪躲,明眸闪烁望着盈儿,不禁一莞尔:“原来,这就是朋友相处的感觉——很好。那么,我们去怀南等落公子回来,如何?”
盈儿又望了一眼无垠湮灭虚空,眸中光芒撩动,意味深长:“若焚雪在,此处已无需我们多虑……倒是主人,似乎又留下了一笔情债……我们便一路游历修炼,先回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