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落日晖,怀南春。
落星河一路调戏着冷冰冰的许平生,偶尔也一番论道修仙,摇摇晃晃回到玉心屋,已经夜幕低垂。
“月音,把床给主人让开,我喝醉了,要早些安睡。”落星河对赖在床上休憩的月音笑道。
月音眼眸忽闪打量着落星河,这一次倒是格外听话,或许对醉酒之人有所忌惮,一跃而起,让出了床铺。她斜睨了落星河一眼,便出了卧房,蓦然发现厨房柴堆上果然多了一套被褥,甚是雍容华贵——不过,堆在柴堆上,怎么看都觉得太不和谐。一旁灶台上,还有一些打包饭菜,香气袭来……
月音嘟着嘴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眼珠转来转去,思量些什么。
……
月音出门后,落星河翻身端坐,眉头微皱:“心儿。”
绝色红颜,一身翠裳,心儿瞬间现身,婀娜玉立,悦耳道:“主人,说吧,我已设下结界,隔绝了此间。”
落星河点了点头:“秦广可来过?月音的表现有些奇怪。”
心儿点了点头:“嗯。主人走后不久,秦广又回还,见了月音,他说为报先王知遇之恩,已设下妙计,将尽诛奸佞。”
落星河微微一笑:“他总不会为了说这番话来见月音吧?”
心儿颦眉:“他还说事成之后,要辅助月音还朝,号令天下。不过作为条件,他请月音去了郡卿府。”
落星河轻轻摇了摇头:“屋外这个月音果然是假,这么听话便觉得不对。”
心儿花容微放,笑了笑,探寻问道:“主人似乎对这些凡俗之人产生了兴趣,花这么多心思?”
落星河淡淡道:“我确实想了解秦广是怎样的人,让月音离开此处,也在我预期。今晚便陪这些小人物们寻些开心。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先聚敛一些剑气。”
“嗯!”心儿应声化为玉心剑,熠熠悬浮在落星河身畔,灵力隐约流转。
“盈儿?”落星河忽然又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炫光闪过,盈儿一袭白裳,银发曼舞,美颜巧笑,声音空灵:“知道瞒不过小哥哥,不过——这位小哥哥,你似乎不太好呢,剑气难以凝聚,而今连千重剑仙的剑气都不及……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嗯,小哥哥,你要是让奴家开心,就告诉你!”说着盈儿撩拨一下荧白发丝,向落星河斜倚过来,香薰袭人……
落星河瞥了一眼盈儿:“盈儿,再胡闹,小心我把你引以为傲的银光发、流云裙都染成黑色,就像梦一样!”
“讨厌!谁要和她一样!”盈儿不悦道,“主人,我可是辛苦了许久,剑气几乎虚耗一空才查到缘由。”
落星河点头道:“那真是幸苦你了,盈儿,认真些,说吧。”
盈儿颦眉道:“说来很奇怪,此重天虽然灵气充沛,但其中所蕴含的剑气似乎都在流向两个地方,一处名为天界空濛,一处名为魔界魔海——也就是通往天魔二界的界点。加之主人凝聚剑气的量原本就极其巨大,所以始终获取不足,大概就是这些原因。”
落星河思量道:“这么说,是天魔二界的恶意操控,不过能有此种力量,倒也不可小觑!也罢,先处理眼前问题……在我凝聚剑气前,若有需要,委屈你帮助一下门外的许平生,就是那个石头脸冷冰冰的青衫人。他很有趣。”
盈儿一颦眉,思量道:“为了主人,没问题。不过,我不是帮助他,我是帮助主人而已。”
落星河凝望着盈儿笑了笑,又叮嘱道:“盈儿,不过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不必身处险境,不能妄为……还要提防厨房那个乔装少女,想必是幻相剑所为!”
“小哥哥,真是啰嗦……小心娶不到娘子……不如,我做你娘子?你说好不好呢?”盈儿声若云息,眯了眯美目,媚笑靠拢过来。
“盈儿。”落星河危襟正坐,“心儿也在,我想你会惹她不高兴。”
“哼!才不怕她!”盈儿虽然口上如此说着,还是一拂云袖瞬间消失了。
落星河长吁一口气,聚敛心神,倏忽身畔又多了一柄木剑,古朴木剑与玉心剑一同依依悬浮空中,他阖目与双剑产生感应,玉心剑散发出绿芒,不断熠熠闪烁,剑身开始凝聚灵力,缭绕飘渺,丝丝缕缕导入体内……木剑似乎未有异样,不过隐约可见经过其附近的绿芒却产生了凌乱转折,似乎拥有扭曲时空之力……
……
与此同时,玉心屋外,被落星河任命为护院师傅的许平生,一脸冷峻,端坐竹椅,怀中寒星剑应意念而起,悬浮于畔,他轻轻闭上双眼,感受天地空濛……
四周混沌气息,徐徐沁透寒星剑,然后,一丝一缕引入许平生体内……他又依照一路上落星河的指点,尽量清空五感,让自己进入冥息,蕴剑气于灵台泥丸宫,心脉聚敛,试着感应寒星剑剑意……清冷,孤高,寒傲,深邃……感觉变得越来越奇妙,许平生整个人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明之感,似乎与剑化为一体!
忽然,一道星光划过意念,仿佛真实一般,星光微寒,光焰幽蓝,极速跃动,游走于七星方位,时而天枢,时而天权,时而天璇,时而玉衡……并无明显规律,想要控制极其艰难!许平生又念起落星河曾特别强调,一定要与寒星剑同律,就像对待自己爱人一样,默契同息、同息、同息……寒星剑似乎有了生命一般,散发出幽蓝之光,闪烁明灭,与许平生一同呼吸……
许平生蓦然感觉意识中这道星光开始能由自己控制,他引动星光固定在天枢方位,星光像似找到了居所,固定一处熠熠闪烁、闪烁……同时,寒星剑引导的混沌之气开始极快在体内流转,然后一缕一缕化为剑气,汇入元魂……元魂玄境,元魂海开始飘摇,仿佛扬起风暴,剑气源源不断,缭绕加速,向元魂海中屹立的境界玄关呼啸冲击,“轰!”一声,久未能冲破的八十八重境界玄关顷刻而破!
许平生冰冷的脸庞掠过一丝喜色,他继续驱动意念,任由星光闪烁更盛,体内剑气则愈来愈强横极速,一旦汇入元魂中,便在元魂海激荡起一阵风暴,然后一次次袭向境界玄关——八十八重境界第二层冲破!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第九层!之后不久“腾!”一声,一举冲破八十九重境界玄关,之后九十重、九十一重、九十二重……令许平生更加难以置信的是,短暂半个时辰功夫,如此不断往复,竟然突破了一百重境界!原本,他以为这是要花甲之年才能实现之事!竟然借由落星河一番指点,便顷刻实现!这简直匪夷所思!
突破一百重境界玄关,意味着,而今许平生已经拥有一千岁寿元。此刻,他灵心明净,元魂不断有大道纵横,心中涌起飘飘欲仙之感,简直要飞升而去,同时能清晰感应到天地之气中,蕴藏着更为精纯的气息,较之土黄色的混沌之气更加强大,是一种灰色芜杂气息,正是浊灵之气……许平生贪婪地继续以寒星剑纳入浊灵之气,继续汇入元魂,冲击第一百零一重境界玄关……不过,剑气澎湃如同海啸一样迅速席卷整个元魂海,却不再向境界玄关冲击,而是四处肆虐,渐渐有失控态势……意念中的星光则极速闪烁,仿佛要爆裂一般。
许平生心底大骇,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剑气反噬?糟了!他忽然五感回复,却极度混乱,意识徘徊于虚实之间,神魂迷离。
“你叫许平生?你似乎就要自爆……需要帮助吗?”忽然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还有一阵属于少女独有的幽香……许平生心底自然千万句呼唤着,需要、需要,救救我!奈何身陷浑噩,口不能言,即将被剑气反噬,元魂尽毁!
“不言语,这么说是不需要……那么,再见。”空灵的声音似乎毫无感情,说罢,远去了。
元魂海中的剑气****汹涌,已经完全无力驾驭,即将要爆破元魂而出!许平生紧紧闭着双眼,眉头颤动,额上的汗滴大颗大颗滴落……莫非我许平生,就这么终结了?我还有太多未竟之事,太多未完成之梦,甚至还未曾与心仪的女子谈一场不留遗憾的恋爱……
咦?
忽然,头上一痛,一道轻盈而强劲的剑气如同醍醐灌顶……许平生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无碍!瞬间,剑气归于平稳,元魂海也逐渐静息!猛然睁开双眼,面前出现一个白色佳人,青葱玉手擎着一根竹棍,似乎刚敲击了自己一下……
许平生定定地望着眼前少女,几乎通体素白,纯白雪肌、衣裙、秀发,身姿轻盈,飘飘于飞,而容颜更是绝世倾城,不可方物,加之这空灵的声音,这才是真仙!玄天仙子!相比而言,狂妄、喜欢坏笑打趣人的落星河就是个江湖骗子一般!
“我……”许平生脸色微红,事实上,这一刻,他就爱上了盈儿,他呐呐道,“是仙子救了我?许平生大恩不言谢!”说罢许平生起身深深一揖。
盈儿却一脸不屑:“凡俗之辈就是贪心,你下次记得教训,一切循序渐进,好自为之!”
许平生起身不敢直视盈儿:“谨记仙子教诲,不知仙子是……”
“你不配知道,除了主人以外,都是这般讨厌。”说罢,盈儿倏忽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
许平生愣在当地,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尽是迷茫……一切仿佛一场梦,莫非真的是一场梦?他引动体内剑气,不,这不是梦!而今自己这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一百重境界!绝对真实。
“你这柄剑不错,便归我罢。”语声狂放,语意嚣张,忽然一道白影自夜空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