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城风雪纷飞,一道娇小身影穿过刺骨寒风,身影倏忽一掠,周遭雪花扑簌而散——落羽不停疾掠,她小小的脸庞,有着十一二岁少女的稚嫩,但也掩藏一丝别样深沉……冰寒刺骨,落羽的小小身影越发有些迟钝——她肩上尚且扛着已然被暂时冻结的月音,月音虽然纤长婀娜,但对于小小的落羽来说,负重风雪中久行,有些勉强。
有一瞬间,落羽思索是否将月音带出玉烟城,带到更遥远之地……可是她在城中徘徊许久,蓦然发现玉烟城已然被龙息冰封,无法出城——无论无何,她必须保护怀中的月音。思量来去,她终于想到了最安全的地方。于是,落羽身形折返,再度向怀南王府疾掠而回。
……
“呜!”一条火龙,以吞天焚地之势扑向海天辰,这一剑秦宇火已然倾尽全力。
“当……嗡……”依然如故,钟鼓之鸣,紫芒炸裂,大日炎轮,日出沧海,万恶沉寂!火龙在紫芒映照下,完全无法对海天辰造成一丝一毫伤害。
秦宇火此刻一脸懊恼,亦有些许疲惫,他侧目不悦道:“许平生,你什么意思?枉我喊你师父长、师父短——怎么这许久,就我一个人挥剑,你看热闹?”
此刻,许平生蓦然伫立青石台阶,一袭青衫,面色冰寒,仿佛是风雪中的一尊冰雕,仿佛这场战斗已经全然与自己无关……闻言,他冷冷对秦宇火道,“那又何妨,你不是最爱挥剑吗?”然后,他竟然笑了笑,冷峻的面庞掠过一丝得意微笑,分外不自然,“不过,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就让为师教你,该怎么打架。你且看好!”
言落,许平生已经蓦然传送到了海天辰身后,但他并未挥剑,一瞬间他反而收敛了所有剑气,只是挥出一拳——这一拳竟然重重击中了海天辰的背心!
“噗!”海天辰不禁吐了一口老血,身形疾掠,但在七星连云阵中,他的速度却无论如何也快不过许平生,许平生趁势再度一个瞬身,挥拳又狠狠击中海天辰的肩头……海天辰一个趔趄,站稳了身形,眼神一凛!
许平生连续两次得手,却忽然停住身形,不再冒进,而是站在海天辰对面三丈之外,与之对望……
惊见这一幕,秦宇火目瞪口呆……这是何意?这更加没有道理!
“小娃。”海天辰缓缓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有此天赋之人,已然不多见,但对你们,却未必是好事——我已然有些认真。”
“前辈。”许平生冷冷道,“我只是恰好冷静了一些而已,不似一些人只知道冲动而为。我喜欢观察,喜欢等待最佳时机。大日炎轮,日出沧海,万恶沉寂——虽然你的的大日炎轮似乎能够防御任何攻击,但我发现它的防御强度取决于攻击强度,而且强度变幻极其微妙自然……简单说,大日炎轮能够自动抵御一切攻击!”许平生又沉声道,“抵御一切剑气攻击而已。”
秦宇火闻言一愕,顷刻领悟,果不其然,若自己的火龙势强,则炎轮紫芒便更盛,若火龙势微,炎轮也便微弱……他不禁诧异打量着许平生,眼神有些倾佩,亦有些懊恼,为何这么简单的道理,偏偏是这个冰人师父勘破,而不是自己!
海天辰微微一笑:“冷静,便是最强的天赋。我的大日炎轮的确有缺陷,缺陷就在于它太过完美——它能够根据对方剑气攻击自动防御,并不需要我费心。所以你便收敛剑气,让大日炎轮的防御无法发动,而将我拖入村夫市井一般的徒手战斗之中,在这片你的领地,加之老夫年迈,而你年少气盛,我自然不是对手……想来能勘破大日炎轮之秘的人,老夫平生亦不多见——因为世人不过多为莽夫,只知急躁而为。”
莽夫?秦宇火嘴角一颤,对许平生不悦道:“若不是我不停频繁攻击,你也窥不破……”
“休要啰嗦,小心。”许平生冷冷对身后的秦宇火喝道,他此刻的眼神分外谨慎,没有一丝一毫得意……
海天辰笑了笑:“小娃,老夫的确越来越欣赏你。你窥破奥秘,但却知进退,并不冒进。可惜,我们终究是敌人。”
许平生更加谨慎以待——海天辰位列乾坤风云榜第二位,而且乃隐士修仙高人,一宗之主,自然不是仅仅凭借挨打的功夫……
“咔咔!”忽然,大日炎动,虚空中一道霹雳电龙倾泄而下,“轰隆隆!”许平生所伫立之处土石翻飞,顷刻便化为一地焦土废石——即便许平生早早全神贯注提防,而且有七星连云阵相辅,但仓惶瞬身避让的身影,还是散发出一缕轻烟,青衫已然焦黑一片……他回顾的眼神,不禁骇然。
“咔咔!”而就在几乎同一瞬间,又一道霹雳电龙倾泄向秦宇火!秦宇火没有瞬身之术,情急之下嘤红剑动,本能祭出一道火龙,飞腾向上冲撞向电龙!
电龙火龙兀自一相撞,“轰隆隆!”火龙被电龙顷刻劈裂,电龙继续蜿蜒向下,“砰!”秦宇火脚下的土石顷刻炸裂纷飞,土石碎屑与焦土灰烬在风雪中扬起了厚重的尘霾,随即纷纷被呜咽的风雪吹散消弭……而秦宇火一脸惊恐跌坐在地,电龙恰恰贴着他的鼻尖,击中双脚之间,堪堪是死里逃生……
海天辰轻抚手中大日炎,笑道:“小娃们,我说过,我已然有些认真——对你们不是好事。火岂是电的对手,你们小小年纪,又岂是老夫对手!大日炎电,日怒雷霆,无所不摧——这场较量其实毫无意义,这次我饶你们不死,接下来,还要打吗?”
秦宇火一跃而起:“老头,你要杀便杀,打个架这么啰嗦——何况,你真杀得了我吗?”
许平生眉头一皱:“秦宇火,他杀你绝对没有问题,只不过他应该杀不死我们。可是……”许平生望了一眼海天辰,抱拳一揖,“前辈可否明示,到底为何来此?又有何苦衷?”
“哈哈哈!”海天辰一愕,朗笑了一声,白发紫袍轻颤,“小娃倒是洞察甚微。的确,老夫本不屑与你们一战,权作消遣也好。”
许平生冷冷道:“东海一向少牵扯世俗,俱都隐士修仙,被世人奉为仙门圣地。前辈似乎不似能被人驱使之人——既然与风雪同至,想必与这天穹龙灵有些关系,但前辈似乎无意杀戮,亦有所谦让……”
“仙门圣地?老夫已经太久太久不曾听闻飞升之事……天地剑气越发稀薄,纵然剑主苍穹,但剑仙时代,似乎已然一去不返。”海天辰眼眸幽远,紫袍在风雪中纷飞飘渺,此刻白发已然沾染无数雪花,他沉声道,“苦衷又何谈……我东海一向奉龙灵为尊,受龙尊驱使自然情理之中。何况小女破关在即,却被龙尊封印……”海天辰忽然眼眸一寒,“小娃。你知我谦让便好……此刻,老夫已经无心纠缠。”
“原是为了爱女……”许平生冷冷道,“但纵然如此,你擅闯怀南国,于此肆虐,恐难逃罪责!前辈,不妨直言,你此来似乎剑气有所涣散——谦让就更加免了,若继续谦让,你便危险。”
说罢,许平生一跃到秦宇火身畔,一青一红两人仗剑而立,傲然风雪之中。
“哼!小娃倒是狂妄。”海天辰朗声道,“如此,我便唯有再认真一些。”
“咔咔咔咔!”虚空中,电龙蜿蜒,“轰!”一道大日炎电炸裂,王殿的硕大门扉顷刻化为片片飞灰,缕缕黑色灰霾消弭于白色风雪之中……这一次的大日炎电,较之之前更加气势万钧!雷霆之威,震彻着整座玉烟城……
“咔咔咔咔!”一道道大日炎电次第炸裂,倾泄而下,这一次的目标是门扉前的两个人!海天辰的确认真了起来,久远岁月之中,罕有的认真起来……
片刻之后,王殿周遭已经一片狼藉,焦土废石横陈,尘霾烟雾缕缕不断升起,随即又在风雪呜咽之中弥散……
只不过,似乎许平生与秦宇火还活着。
秦宇火双目赤红,一身烈焰,手中嘤红横于眉宇,此刻火焰剑气怒腾,在他周身构筑一道火光之幕,将自己与许平生笼罩在内。
剑御道诀之剑化幕——秦宇火欣喜若狂开始修炼落星河相传的剑御道诀,感觉大道玄奥,汇测难懂,不过历经月余,好在聊以领悟其一,便是剑化幕之道。
剑化幕,乃是引动内心强烈守护意念,化剑气以疾速旋转的方式释放,构成防御。嘤红之火,本是吞噬毁灭之火,秦宇火从未想过自己要走防御路线,一度甚是失望——直到此刻,他才顿悟一二,火焰的确意味着吞噬毁灭——吞噬毁灭敌人的攻击!疾速旋转缭绕,而且扑簌燃烧的火焰光幕,出人意料,竟然能够对抗势道强横以极的大日炎电!
只要自己守护意念足够坚决,剑化幕似乎能抵御一切!
最初,大日炎电击中剑化幕,白电红焰冲撞四处缭乱,堪堪只能勉强抵御而已——秦宇火需要马上第二次构筑剑化幕,但数次冲撞之后,随着守护意念的强盛,光幕越发强盛,竟然渐渐能将大日炎电吞噬……将敌人的攻击转而为自己防御所用,如此匪夷所思!
秦宇火此刻周身烈焰,虽然身姿狼狈,面容狰狞,但内心不禁一阵窃喜。剑御道诀,道法其一,已然强大至此,实在难以想象!
不过,窃喜同时亦有忧虑,此刻危机亦是越发严重……剑御道诀对剑气的消耗,同样超乎想象!剑化幕虽然吸收的了大日炎电的攻势,防御越发牢固,但也越发需要更强大的剑气引动,秦宇火的元魂海之中,剑气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速释放……若剑气一旦匮乏,必然无法维持防御……
海天辰一声冷笑:“呵呵。老夫堪堪是见识,若论御道,你这道法的确超乎老夫想象——但致命的缺陷亦暴露……这种超凡道法,并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娃!虽然剑道卓绝,不过,剑气俱空的瞬间,你们便将灰飞烟灭!小娃,何必为了一个女子,勉强至此!莫非,你们爱她!”
“老头!休要胡言!”秦宇火闻言剑气一散,剑化幕几乎弥散,他慌忙凝聚意念之力再度引动……“咔!”又一道大日炎电击中光幕,光幕一颤,吞噬电龙,越发强盛!而秦宇火的剑气已经所剩无几,愈发勉力维持……
秦宇火不禁恼道:“喂,那个所谓师父——许平生,你怎么又看起热闹!”
许平生此刻正怀抱寒星剑,一幅冰冷漠然的表情,注视着整座怀南王府,他冷冷道:“徒儿,何须慌张。我们是年轻人,比拼体力,莫非怕了不成——他的剑气原本涣散而来,此刻怕是形势一样不佳!何况,你怎知我在看热闹,你的剑气本应早早便消耗一空,莫不是我,怎么能支撑到现在?”
秦宇火一愕,的确如此……自己的剑气原本没有如此磅礴,维持剑化幕如此之久,的确不可思议,他这才注意到许平生周身散发着隐约符光,符光之中剑气丝丝缕缕,笼罩着两人,不停纳入体内!
“这?”秦宇火一脸茫然,“我的剑气一直在恢复?”
许平生面无表情,轻轻点了点头,但他此刻的内心,却在无比得意狂笑!
落星河所传剑纵气诀,道法其一,气蕴生!以符法做引,感知天地之息,周遭时空的剑气纷纷纳入符阵,疾速汇入元魂,剑气对于修仙者意味什么不言而喻,这逆天道法用于修炼简直强横以及,而今用于恢复他人剑气,亦是妙法——不过,缺点便是引动道法必须默观己心,剑意静寂,唯有暂时退出战局……这个缺点,若有人辅助,便不是缺点。
“咔!咔!咔!”白与红,暴风怒雪之中,声声震天彻地,这场对撼,是个赌局,赌谁率先剑气俱空——若是海天辰先行剑气俱空,那么只有束手待毙,剑气尚且充盈的许平生与之对战自然胜券在握;若秦宇火先行剑气俱空,将会被大日炎电顷刻化为飞灰,而许平生,虽有七星连云阵辅助,但恐怕也无力应付几道大日炎电,若想再近身奇袭,光电速度之下,恐怕亦是妄想,实力之差,毕竟不可忽视……
“咔!”再一道大日炎电轰击之后,剑化幕缭乱的烈焰更加强盛,之后,却瞬间消弭——秦宇火周身烈焰尽熄,颓然坐在焦土之上,剑气俱空。
海天辰手抚大日炎剑,微微笑了笑,笑中寓意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