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衣小婢紧紧地抿着双唇，看着凤慕寒的眸子里盛满了冷冽的寒光。她是三小姐的远方族亲，虽然是出了五服的，但好歹也沾亲带故。
平日，旁人见了她都是规规矩矩的，尊称她一声“红袖姐”。
如今，被人这般的羞辱还是头一遭，何况，羞辱她的人还是这太渊国京都第一丑女凤慕寒！
素来心高气傲的红袖又如何能忍得下这一口气？
她正准备发作，却是猛地想起一件事情。瞬间，心里这一股邪念就打消了。曾经，府里有一位姨娘很不待见凤慕寒，姨娘身边有某个自作聪明的婢女就想整死凤慕寒，想借此机会来讨好姨娘。
那个婢女在凤慕寒的饮食里下了毒，怎料，凤慕寒这贱骨头命硬，没有死成。
后来，凤老爷知道这件事情后，大发雷霆，严查此事。那一段时间，闹得府里人心惶惶的。最后，真相大白。凤老爷不仅处死了那个婢女，也重罚了那个姨娘。
从那件事情，众人得知，凤老爷对这个嫡出的丑女儿还是有几分上心的。所以，府里众人在明面上也对凤慕寒规规矩矩的。正如，红袖见到凤慕寒，也是一口一个婢女的。
总之，规矩不能出错，免得被人拿住话柄。
凤慕寒伸出瘦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子。她看向蒹葭，毫无血色的唇吐出令人心寒的话：“蒹葭，你倒是说说看，她一个庶出的三小姐都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残我的贴身婢女，我一个嫡出的小姐如今要惩罚她跟前一个以下犯上的婢女又能如何？”
蒹葭回答道：“别说打残，就算是打死了，又能怎样？”
“哦？这话倒是严重了。”
凤慕寒轻笑一声，不急不缓地端起摆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茶。继而，皱起眉头：“这茶，苦，难喝。”
“啪！”
凤慕寒又把茶杯摔倒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混合着原先的药味，屋子里散发出极其难闻的气味，饶是敞着门，也无法吹散这股味道。
红袖心里一寒，如果她还不跪上前，只怕凤慕寒摔在地上的东西会越来越多。她一咬牙，挪动着膝盖，跪上前。滚烫的液体浸湿她的衣裙，尖锐的碎片扎入她的膝盖。
饶是春寒料峭，但她的额头上依旧渗出涔涔汗珠。红袖强忍着痛，咬牙说道：“七小姐，您还有何事要吩咐？”
凤慕寒盯着红袖笑了笑，笑容令人胆寒：“你先跪着，容本小姐想一想。”
蒹葭把红袖怨毒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直在发憷。她觉得凤慕寒今天的表现太奇怪了，莫不是她受了什么刺激？
又或者是？
想到那一个可能，蒹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心里默默地想道，小姐身边有夫人为她求的平安符，她怎么可能会被鬼上身呢？定然是自己想多了。
其实，蒹葭有所不知。凤慕寒之所以敢如此对待红袖，是因为她明白，凤老爷之所以让她这个凤府的“耻辱”活着，完全是为了那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上一世，就算她谨小慎微地活着，又能如何？当她十五岁及笄之后，凤老爷不照样把她赶出凤府了么？其实，只要凤老爷在没有得到那个东西之前，她的性命都是有保障的。
凤慕寒转头，目光看向桌子上摆放着的花瓶。
当凤慕寒伸出手拿起花瓶的那一瞬间，红袖的心都凉了半截。这一刻，她怕了，真的怕了，她害怕凤慕寒直接拿起花瓶砸她啊！
凤慕寒瞥向一旁的黄衣小婢，唇角微微上翘。上一世，她未曾报仇，如今，机会摆在面前，她怎能错过？
她摆动着手中的花瓶，丑陋的脸上始终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这个花瓶好看吗？”
红袖生怕凤慕寒抽风，砸了这花瓶。
她点头如捣蒜：“好看。”
凤慕寒打量了花瓶半晌，点头附和道：“嗯，我也觉得好看。你，过来，本小姐把这花瓶赏给你了。”
红袖不知道凤慕寒葫芦里埋着什么药，虽然心里一阵发憷，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站起身子，走到凤慕寒跟前，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瓶子。哪知道，她刚刚接过瓶子，脚下却是一软，整个人向后一倒。
说来也巧了，手里的花瓶瞬间就朝着黄衣小婢砸去！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横祸，黄衣小婢下意识地便想躲开。她刚一挪动脚步，哪知道凤慕寒猛地咳嗽起来。
黄衣小婢的注意力下意识地被凤慕寒所吸引，然而，红袖手中的花瓶准确无误地砸在她的头上。顿时，只听见一声惨叫，黄衣小婢直接瘫倒在地上。
她颤抖着双手摸了一下脑袋，只见手上全是刺目的鲜血。
凤慕寒盯着红袖，厉声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想在本小姐的闺房里铲除异己？”
红袖好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晦气！还不快滚！”
红袖忙不迭地扶起黄衣小婢，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出潇湘苑。
路上，红袖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恼！可恨！可气！”
自打她进凤府之后，还未如此的丢过人。
跟在她身后的黄衣小婢眼里闪过一抹怨毒之色，随即，这一抹怨毒之色被惊恐所代替：“红袖姐，七小姐好可怕，我能不留在她身边么？”
“没出息的东西！”
红袖狠狠地扇了黄衣小婢一巴掌，她心有余悸，不过，面上却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丑八怪而已，无非就是借着自己主子的身份欺压奴才罢了！哼，她倒是忘了，我可代表着三小姐的脸面。”
三小姐素来看凤慕寒不顺眼，平日里，经常借着各种由头来寻事。比如，打残凤慕寒婢女的事情，无非只是因为那婢女说了一句“我家小姐是嫡出的”而已。
如今，这懦弱可欺的凤慕寒居然有胆子罚她，只消她在三小姐面前加油添醋说上一番，三小姐还不把凤慕寒往死里折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