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醉人的夕阳洒在金色的稻田里,布谷鸟在田埂上跳着,老牛底下的牛犊,发出一两声低哞。
我坐在父亲的身旁,他褐色的衣上,沾着稻花粉和汗味。
我们坐在一起,这样的傍晚,不需要太多的交谈,只管享受这一刻,会很有宁静致远的心境。晚风轻抚着我的脚踝,我忆起:十年前,父亲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头牛,他把它赶在荒田里,啃着草。父亲来了兴致,介绍这头牛的来历,随即把我抱了起来,往牛背上放,就像茶杯放置茶几上一样自然,却把我吓了心脏砰砰直跳。随即一条尾巴抽在我的腿上,我彻底崩溃了;我强忍着恐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父亲脸上有些阴沉,两只大手掐着我的胳膊弯,提了下来。嘴里喃喃着:“它很不情愿,它现在需要吃草。”我知道,我败坏了他的兴致。
父亲更讨厌的我的眼泪,毫不掩饰。他说:“眼泪是懦弱的表现,要是在我那个年代,啧啧,你该怎么过活啊。”随即,也安慰我:“你还小,这一切还来得及!”
父亲曾不止一次说,他那个年代,人们过得如何辛苦,经济跟不上发展,人们饿着肚子,他那时候年轻,就挺过来了。
微风过来,一条金线掠过去了。我们在某种沉思中醒来。
“今年的稻子大丰收了!”我打破沉默。
“你想对了吗?加入宗门?你可想好了哦。”父亲对我的话不予评论,而是直面我们接下来可能要谈论的话题。
“这是关于对错的问题吗?”我笑了笑,说:“加入宗门,这是我心里渴望的,父亲。”我望着自己白皙的脚踝。又瞟了一眼父亲,他古铜色的脚踝。
父亲皱着眉头,凝视着我,好一阵子,说:“你不必大冒险,在这里可以娶妻生子,拿个技术活养家糊口,这不好吗?”
我望着父亲,他很认真。我也很认真,并坚定我的立场,反驳地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它是您脑中的产物,那是您的想法啊。我觉得自己还有要追求的东西。而不仅仅乖巧懂事,做您的好儿子……”
“这样对你很好!”父亲也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的想法属于你的时代,难道你不觉得我身上总缺少一些东西吗?”我抓紧拳头,手指扣紧掌心。有一种愤怒让我忘了疼痛。
“你身上零件一样不少!”父亲站起来身来,并眺望着,老牛停着不动好一会儿了。
“我来吧!”每次面对父亲,和他讨论问题,都让我一点也不轻松;我吐出一口气,拔腿向老牛行去。老牛鼻里的绳子,挂在山楂树上,它鼓着大眼睛,在原地打转,我没法子近身,牛犊更是雀跃地在蹦来跳去,有时跳过绳子,卖力地展示,它那细廋黑腿的弹跳力。幸好这块绿茵茵的荒田,足够让它肆意折腾。
“你在跳绳吗?小家伙,别瞎来,我来解救你母亲。”我伸出手,它就凑过来,蓝色的眼眸望着我,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着我的手心,痒痒的。它舌头上长出了肉刺,不然怎会刮我的手掌心呢?
“来,吃草!”我拔了一把青草,在老牛眼前晃了一下,它就被我定身了。它的憨厚老实让我欣慰,主要是轻松解决了我的问题。避免绳子再次被栓住,我牵着绳子,给它做向导。我注视着老牛,它甩出舌头,卷了一大把青草,这才咀嚼着……小牛却挑食得很,寻找着自己中意的嫩叶,咀嚼的时候,不时皱着比老牛小一号的鼻子。
“小心点,这里坑多。”父亲不知何时来了。他对这块田地了如指掌;父亲跳下田埂,要过我手中的绳子,牵着他的伙伴,往青草更多处行去。我不知他更担心我呢?还是不放心它的伙伴。
“你回去吧!”父亲停下来,老牛也停下来,他们俩很默契,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父亲转过头来,望着我说:“做好准备,去宗门的准备。”
我心里一颤,随即惊喜溢于言表。我喃喃自语:“他这是支持我了,宗门,我来了!”
入夜,父亲拴好仓库的门,就坐在院子里,望着繁星夜空,眼睛闪烁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身上散发着,一如既往的,让我无法亲近的敬畏。
过了好一会儿,父亲进屋了,我感到一阵轻松。我想,如果父亲是狮子,而我这小狮子,在他威严下成长着,这对我成长很不好,我更加坚定要出去闯一闯。我知道我身上缺少的是什么,以及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还年轻,身上流淌着热血,和一颗无畏的心。
父亲出来了,双手托着一个包裹,扁长的,包在白布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
“那是什么?”我好奇地问父亲。
“先不管它,你迟早要知道的。”父亲没有打开它的意思,把它横在膝上,接着说:“现在我们要谈谈宗门的事情,你必须了解青松派,它是你即将拜师的门派,如果不出意外。”
“世上哪有这许多的意外,我会进入青松门派,轻松派,真够滑稽的!”我现在心里兴奋,一时口无遮拦。
父亲瞪了我一眼,示意我认真点,他继续说:“青松派开创百年至今,底蕴雄厚,门子弟子上千,门子分内外,你要做到的,就是成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必须身具灵脉!”
“灵脉?和经脉一样吗?就像这样?”我伸出自己的手腕,握紧拳头,经络就凸现出来了。
“不是这样子,我形容不来。”父亲摊了摊手,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他们会给你做检测,幸运的话,金木水火土五种灵脉,你具有其中一种的话,事情就好很多了,我也了解不是很多,所以,今天谈话到此吧!”
“那我去做饭了。”我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肚子却饿的咕咕叫了。
“嗯,麻利一些,待会儿我们去拜访一个人。”
我和父亲坐在星空下,啃着手中的玉米棒子,这样的晚餐,最好不过了。这时,在这星空下,院子里,萤火虫闪出一点一点的萤芒。我想,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虽然,我的童年已然逝去,父亲也从未讲过故事哄我入睡。
趁着月色,沿着幽静的小路。父亲在前面做向导,与我们同行的,还有那个扁长的包裹,此刻,父亲斜抱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