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你们没资格
焚尸岗本就是一些实力低微的人汇集之地,无罪城乃至整个东土以拳头说话,没有实力屹立一方,便只能被抛弃。然而头豹帮接纳了这些实力低微的人,将他们这些无罪城大佬眼中杂草一般的存在也拧成了一根麻绳,起码在风云变色时不会被轻易吹散。在盖力的领导下,这些杂草般的存在也和阿猫阿狗一样,苟活着,在这硝烟弥漫的灰色天空下。他们就像臭水沟里的臭虫,令人生厌,但这又如何?起码自己,还活着。
只不过,在这晦暗的天空下,这些人难免变得有些不像人。
宿白和腾于虎经过仝狮的训练过后,即便还未修炼武技,但起码在出拳踢腿的时候也有了些章法。而一个月惊涛的洗礼,让他们的身体都锤炼得异常结实,只要将体内孕育的真气引动至皮肤下,一些尖锐的木质尖刺也只能在皮肤上留下浅痕,不懂育气法门的普通人挥刀,也只会伤到一点点皮肉。最为关键的是,惊涛洗礼让他们对于自己力量的控制,上升了一个层次。
与人争斗,不是一味的倾囊而出,依靠力量压制,而是将每一份力量都用得恰倒好处,给予最致命的打击。力出七分而留三分,总要给自己留些余地,否则竭力的话,就等于放弃了退路,这是搏命之法,非绝境之时不可用。
头豹帮喽啰们只不过是被流放的普通人,争斗全然不顾拳脚章法,只知胡乱的一通挥舞,更不用说修炼了育气法门,接触武道一途。他们与人争斗所依赖的,便只有人海战术和自己的黑纹老大。
即便如此,从这头豹帮随便拉一个喽啰出来,宿白和腾于虎都能随便对付了,但是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在这头豹帮的地盘内,喽啰层出不穷,宿白两人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有些发麻,体内的真气也变得稀薄起来,身体上逐渐多了些红色的刮痕。
起先头豹帮小喽啰们还十分忌惮,特别是看到腾于虎背上的小家伙被周围的动静惊醒,化作一只巨大黑鸦,众人心里都是一骇,“黑纹”二字有心而生。但是见到那只“大妖”黑纹只是像只在普通不过的乌鸦一样,在空中盘旋,众喽啰也都讪然一笑,全然没有南疆人、中州人见到邪魔异象的恐惧,仿佛司空见惯了般,不闻不顾的丢了起先的忌惮冲了上来。
“他们都没有害怕之心吗?”腾于虎一脚踢在一个人的裆部,那人被这阴狠的一脚踢得倒飞出四五米,要害都几欲碎裂,整个人蜷缩成一只皮皮虾似的,面部都扭曲了。但是只不过几秒,那人又再次爬了起来,不要命的再次将一柄锈铁剑斩向腾于虎。
“他们都不要命了吗?这是什么怪物?感觉不到疼痛?”腾于虎骇然,侧身躲过一人抛来的碎石,却未料想被自己踢飞的人如此迅疾又爬了起来,一时疏忽,挥下来的锈剑便避之不及。
“别放松警惕……”挥出的锈剑在腾于虎的后脑一寸之距的时候一条铁灰色绷带骤然弹出,刚柔相碰竟然是锈剑被绷带弹飞了。
“御气大师?”喽啰惶恐看向绷带收回的方向,却只是一对夜色中宛如森然火焰的白目。
此种超乎常理的现象,除了黑纹以外,便只有能够将真气延展至外物上的御气境界大师,才能做到,显然这个看起来极其年轻的少年并不可能有着这等功力。
魔猿护腕的绷带像是一条灵蛇,温顺的收回于宿白的手腕,绷带缠在手腕的不易察觉之处,一丝黑色的血色褪去,像是被绷带本身吞食了似的,随着黑色褪去,绷带也变回了原样。
喽啰的眼中,宿白的模样顿时从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变成了狰狞的魔物。
相比起表面上的恐怖,最慑人的还是未知的恐怖。而喽啰却是并不知道,魔猿护腕在段三石的重铸下,饮血后可控制在介乎本体和魔猿化只间,拥有介乎两者之间的韧性以及硬度,就像记忆金属,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展开和收回,而对于魔猿护腕,这个控制的条件便是祭出的血液。
“这些刀剑大都被污染,若是被砍伤,可不仅仅是流血这么简单。”宿白提醒腾于虎道。
“知道,可是暗处还有一只大猫,倘若对付这些喽啰就耗尽了体力,那么便中了他的计了。”腾于虎的脸上带着潮红,身体机能提升到平时的两倍,长期坚持下来,让他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山岗上陆陆续续的还有人影爬出,转眼间这一块几十丈的地方就聚集了二三十人。
“这样下去会被人海战术压死的……”宿白心中变得越来越沉重,瞳孔里的世界渐渐褪去了原本的颜色,只留下黑与红。
血气感知。
夜色中所有清晰的、模糊的人影,全都化作了红色的光影,在这个视野里,除了血液还有温度的动物以外,世界皆变成了昏暗惨淡的黑色。宿白的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红色光影,寻找着躲藏在其中血气最旺盛的那一个。
“还不打算动手吗?想要等到我们都精疲力竭,还是你的人都死光的时候?”腾于虎显然也意识到了,决定这场战斗的关键,还是那匹隐藏在夜色和黑烟中的猎豹,可是就算双眼化作虎目,夜视的能力也难寻盖力的踪迹。
“死光?别开玩笑了,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还没见过血吧?呵呵,从开始到现在,我的手下可是连血都没撒过几滴,你们出手束手束脚,难道还是怕伤了我们?哈哈哈……”盖力的声音在阴影中响起。
似乎被说到了痛处,腾于虎反问道:“难道你就想你的手下出点血?不怕寒了人心?”
盖力呵呵笑道:“小小年纪还想学人玩弄心术,可笑可笑。告诉你也无妨,事实就是如此,我就是要他们去消耗你们的体力,那又如何?只要你们身上有他们想要的,别说是几滴血,就是一条胳膊一条腿,又有什么可惜的?我们跟你们这些外乡的,锦衣玉食的人可不一样,我们要拼命抢夺,但是只能像狗一样活下去的,在你们眼里只不过是唾手可得的!没有经历过饿死、打死恐惧的,是不会体会到他们的疯狂的!”
“哪怕知道明天有可能会不知怎样就死掉,却依然面对着这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未来而活下去,即便是流犯,我们也有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啊!我们东土的人,比起你们,更加留恋这世界!哪怕这留恋,只是多撑过一夜后的晨光,多度过一日后的夕阳!”
盖力的声音凄厉的回荡在这山岗,哀转久绝,每个人的眼里,似乎都被这激昂的呐喊而泛起认同的晶莹。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打破了这悲凉的气氛,每个人又都火热起来,怒目而视发出这刺耳声音的那人。
还是那个目泛森火的少年,他淡淡的声音响起,如同一把刀子划在了每一个人心中,却又让他们只得默默承受来自这个少年的嘲讽,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将自己的希望建立在别人的尸体之上,你们不觉得这种对生命的热爱,对世界的留恋很可笑吗?若是人人都只为自己活,他人便要死,这样无情的世界值得你们留恋吗?我只看见你们将这位老人打得奄奄一息,却还乐在其中,不知这是否又是你们留恋的世界?若是,那你们还是死了好吧……流犯便是流犯,你们经历的痛苦是对你们手上鲜血的惩罚,不谈忏悔谈生活的美好,你们……”
“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