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将沉之时,烟葭左手中拿着一个白馒头踏着小碎步走到了溪涧旁,看着张浩和王雱手中已经被烤的面目全非的鱼,莞尔一笑。
“弟妹,这馒头你是从哪里来的?“
王雱用很是自然的语气指着烟葭手中的馒头问道。
“这个啊,我娘让我带过来吃的。“烟葭慢慢的撕下了一小片满头,放入了粉唇之中,显得格外诱惑。
“大哥若是想要的话,车厢中还有不少,不要客气,想吃就拿去吃吧。“
“那多谢弟妹了。“王雱一把丢掉烤成黑炭的鱼,对着张浩挤眉弄眼一番,飞也似的去车厢内找馒头去了。
张浩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王雱离去的身影,指了指烟葭手中的馒头道:
“我也去拿馒头了。”
“等等。“
张浩才刚转过身子,背后就传来了烟葭清冷的声音,他略带疑惑的转过头去,却发现烟葭的右手上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个馒头。
“接着。“烟葭的声音依旧很清冷。
但是张浩看着在半空中的馒头,心中蓦地有了一丝暖意。
溪水潺潺,沿着迤逦的河道顺势东去,一辆马车在水畔驻扎了个帐篷。龙马颈下一串串铃声清脆,随着忽起忽落的马蹄,在溪畔间回响。铃声中,迎面而来的夜风带着些许冷意。
溪涧旁,二人行。
张浩看着在赤着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在溪涧旁玩耍的不亦乐乎的烟葭,边咀嚼着馒头边含糊的问道:“烟葭你没见过溪流么?”
“没有啊,我爹管的严,户县中又没有什么溪流,这是第一次看见呢。“
烟葭将玉足浸入了水中,却被春天还有些冰冷的溪水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的收起了双脚,再也不敢踏入水中。
张浩被她的举动逗的有些乐了,咧开嘴笑了一笑道:“区区溪涧而已,若是等我们到了黄河,到时候烟葭你该不会不敢过河吧?“
“如果到时候我不肯过河,你会怎么办?“
烟葭轻轻的掏出手绢擦拭了一下脚上的水渍,有些不满张浩的语气。
张浩看着她几近无暇的玉腿,忽然升起了开玩笑的念头,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
“你若不敢,那为夫就背你飞过去。“
黄河之上凶猛的水兽何其之多,不要说是张浩,就是苏轼都不大敢从上面飞过去,这句话算是调笑之语了。
烟葭思忖了片刻抬起头道:
“烟葭可是听说过黄河宽不知几千里,官人你能背我过去么?”
烟葭并没有质疑张浩的文力深厚与否,这太不给他面子了。而是换了个角度从张浩文力的量上去回敬了张浩方才所说的话。
“若有你在,天下何处不可去?”张浩突然壮起了胆子说出了一句平时怎么也不敢说出的话。
烟葭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些天来一直一本正经的张浩突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俏脸瞬间红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热得发烫。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而远处似乎正在和车夫聊着天的王雱的眼神偷偷瞄了一眼这边的情况,突兀的笑了一下,又继续的和车夫谈天说地。
还好张浩这小子总算还没有辜负我用心良苦给你创造出来的浪漫机会。
……
入夜。
张浩用溪水浇熄灶火,仔细确认没有烟火之后,看了一眼在草地上打起的小帐篷里呼呼睡去的车夫和王雱二人,蹲下身子,横抱着躺在草地上已经睡去了的烟葭进了车厢,烟葭毕竟是女人,受不得冷,车厢里边会暖一些。
入了车厢,张浩端来了枕头,将烟葭轻轻的放下,试图脱下她的衣袍,只是手指不慎摩挲到了白皙的颈项,落指处传来了一抹细腻的触感,引得张浩一阵心神荡漾。
于是他愈发慌忙的把烟葭的外袍脱下,拿起羊毛褥子,给她盖上,又匆匆的脱下自己的衣服,也钻了进去。
可才刚钻进被褥,他忽然感觉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紧紧靠着自己的身子,仔细一看,却是发现烟葭的身子都有些冰冷。
张浩叹息一声,伸出双手,将烟葭紧紧的搂进自己怀里,打了两声呵欠,便沉沉睡去了。
……
……
烟葭不知何时重新睁开了双眼,目光穿透了被打开了的车厢上沿,落在星空之上。
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看着隔着银河相望的织女与牵牛二星,她忽然想起了娘曾经在自己年幼时曾经和自己说过的牛郎与织女的故事。
这是一个很美妙很动人也很让人悲伤的故事。
她又低下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身子的双手,没有挣扎。
她忽然觉得这双手很温暖。
看着车厢顶的浩瀚星光,烟葭的脑中浮现出认识张浩的点滴痕迹。
第一次邂逅是在鬼杨柳巷中,原本还以为他是那些时常能见到的那些纨绔子弟,不过是又找了个借口登门罢了,都不想搭理他,可随后听他的口音又不像是本地人,继而开始相信他是真找错了人。
他给自己的第一印象不赖。
第二次遇见就是在户县的那条巷子之中,看见他的时候已经是浑身鲜血,连站都已经站不起来了却依旧在死命的叩击着地面,想让自己离开。
哪怕是现在想想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再接下来的见面,在密室中,在走廊中,张浩的形象在自己的心中一直是挺正人君子的,大概柳下惠也不过如此了。
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这大概是一个女人所能遭受到的最痛苦的不幸了。
张浩是杀死了那个李将军,也是救了自家,可最后他却还是没有管住下半身,非礼了自己。所以这几日来,即便被迫成了婚,自己一直毫不掩饰对他的冷淡。
只是现在自己突然的想起了一个问题,如果说没有了他,那么自己会变怎么样?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烟葭低头看了看两侧帘帷紧闭的车厢,想起了在户县的那十六年,如果没有他,爹娘大概会再找个寻常的好人家把自己嫁出去吧,凭着自己的相貌也不会受到什么冷落,一辈子相夫教子,平平安安。
这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生活。
烟葭又看了看张浩紧闭着的眼睛和唇上的几根绒毛,泛泛一笑。
管它呢,现在他是自己的丈夫,
而且是一辈子的。
(远秋不出意外的下个星期裸奔啦,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