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里之外的秦岭之上,苏轼用文力扫过了一片树丛,却还是意料之内的毫无所获。
苏轼愈发觉得不大对劲,这些天来,自己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搜索着张浩的下落,可就连个脚印都没能发现,如果说是被奸人所害也就算了,可苏轼却还是能清楚的感知到张浩生命的迹象。
这是很诡异的事情,除非那些人的文力都和自己不相上下才能让张浩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当初南街上留下的文力来看掳走张浩的黑衣人文力也不过就是一甲进士中游的水准,没有道理就这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苏轼努力的回忆着当初那个老樵夫说过的每一句话,却想不出什么破绽。
“他说过砍了十几年柴,又在某日的晚上听见女子的叫声,没有什么问题……而收钱的时候神态也不似作伪。“可苏轼觉得那老樵夫就是不对,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苏轼又回忆起老樵夫的相貌,也是标标准准的樵夫装扮,身材健壮挺拔,不算高也不算矮。这似乎也就和常人无异,樵夫健壮一些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苏轼突然回忆起了一个细节,不对!
“那樵夫有问题!“苏轼回想起了那个樵夫的身材,实在是太过于挺拔了,这绝对不是一个砍了十几年柴火的老樵夫的身材,樵夫哪个不是被柴火压驼背的?哪有这么挺拔的樵夫?
苏轼又回想起那个樵夫的虎口上的老茧,原本只是觉得砍柴也会用刀,只是砍的柴时间久罢了,有老茧不足为奇,可是配上那个樵夫的身材,那就绝对不对了!
那老樵夫绝对是在骗自己!
苏轼想到这里,连忙用尽全身文力在秦岭大喊一声,声音如同虎啸龙吟一般,在方圆百里之内回荡。
“速出秦岭,跟着我一起走!“
……
一个时辰之后,苏轼带着数百人姗姗来迟的回到了原先遇见老樵夫的荒野之上。
苏轼看着似乎和原先几乎没有差别的荒野,微微眯起了眼睛,眉头微蹙,闭上眼睛的一瞬就从虚空中拿出了一把剑来。
这剑长二尺左右,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为一条青色鹰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
苏轼才刚拔出剑鞘,就隐隐约约能听到鹰啸之声,又有一道白虹贯日,剑气迫人。
他把这把剑向脚下地面一插,这块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的地面就出现了十几道深不可见的裂痕,而苏轼又是用力了几分,整块地面立刻显露出龟裂的痕迹。
苏轼蹙了蹙眉头,这块地面并没有如同他想象的一般立刻爆炸,果然有古怪,于是又是加了几分力道。
天空一道炸雷响起,轰的一声巨响!
这数十里的地面瞬间爆裂开来!
无数片泥土碎屑激射而出,发出极恐怖的嗤嗤挺利响,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铁片,射向苏轼一干人等。
苏轼不愧是大学士的巅峰,于极短的时间内,于心中默划九道笔墨,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墨网,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碎石不停的敲打着墨网,但却没有能够撼动分毫,苏轼一脸凝重的盯着烟土弥漫的地面,若有所思。
硝烟渐渐散去,深不可见的地底,显露出来的却是一个参杂着玄铁而打造成的囚笼!这个参杂着玄铁的囚笼全体黑色,正方形模样,居然有数百丈大小,整个囚笼四周布满着尖刺,泛着紫青的光芒,一看就有剧毒,如同刺猬一样让人无从下手。
玄铁是天下奇物,只有在大铁矿中最核心的部分才能挖出来,整个大宋一年只产数百斤,一把寻常的刀剑只要夹杂上半两,就能够硬抗大学士全力一击,而眼前的玄铁牢笼体积如此巨大,更是不知道是何等人有如此财力在这种地方埋下了如此可怕的囚笼。
这绝对不是一人之力或一家之力所能做到的,就算是把数十万斤的铁神不知鬼不觉的搬到此地,苏轼想要一次搬运光都有些勉强。
苏轼狠狠的瞪了一旁的章宜一眼,暂且不说这些铁是如何搬运过来的,这等囚笼当初在建造的时候一定是声响巨大,绝无可能在没有一人发现的情况下就能把眼前数十万斤的铁笼埋在这个地方,依这罪名,再不济也可以告章宜一个失职之罪。
章宜面如死灰的死死盯着眼前的牢笼,汗如雨下。
几年前确实是有人送上了几百两钱财,说是要在荒地上建造庭院,自家虽然明知此言定然是有诈,但是看在白银的份上也就没有追究,可谁能想到,居然是在自家辖区之内建造了这么个大杀器。
还好这块地是用来建造囚笼的,若要是用来建造军器,这里可是大宋的腹地,如果这里一旦冒出叛乱,章宜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幸好如今发现了这片土地的诡异之处,可这毕竟是玄铁囚笼,并不是说看见了就能攻破的,更何况这么大的牢笼里面还有着人质,恐怕还不止张浩和谈烟葭二人。
左右为难之下,众人看着地下的玄铁囚笼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王雱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取出了大黑伞道:“我先来试试吧,看看这玄铁牢笼究竟有多硬。“
苏轼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于是王雱往前走到了玄铁牢笼的上方,撑开了大黑伞,仿佛撑开了一片夜色。
大黑伞旋转着从王雱的手中脱落而出,晃晃悠悠的往玄铁牢笼飞去,虽然看起来速度极慢,但还是瞬息之间便来到了玄铁牢笼之上,慢慢的停在了牢笼的上方,就如同盛夏盛开的黑莲花一样,有些妖艳。
它慢慢的在玄铁牢笼上面旋转着,越转越快,夹杂着沙土,倾泻出一粒粒黑色的光芒,慢慢的掉落在玄铁牢笼之上。
顿时玄铁牢笼上方如同千万匹野马奔踏一般,沙尘四处飞扬,摇摇欲坠、
王雱的额头渗出了丝丝汗珠,但是嘴角却渐渐的浮现了一抹微笑,看着情况,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攻破这个铁疙瘩了。
可就在这时,玄铁牢笼的尖刺却开始动了起来,瞬息之间尽数发泄而出。
数百根尖刺如同暴雨梨花一般,眼帘中似乎全是紫青色的光芒。
一根尖刺裹着沙土扑面而至,吹的王雱脸颊生痛。
王雱瞳孔一缩,身体猛地侧后一仰,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根尖刺,呼啸而起的风吹散了他的发髻。
尖刺速度不减,就如同极速射出去的利箭一样,轰的一声插在了远方的石山之上。
听着后面传来的巨大声响,王雱浑身都吓出了冷汗,他连忙把大黑伞收了回来,如同战士捡回自己盾一样。
尖刺继续倾泻不停,王雱躲无可躲,只好蹲了下来,紧紧地抱着伞柄,拼命地缩着身子,让大黑伞把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遮住。
旷野上传来了几声奇怪的声响,就如同鼓槌重重地落在一张破鼓上,数十根尖刺狠狠地扎进大黑伞,在与铁枪接触的地方,急剧下陷,黑布嘶啦作响,似乎变成了一个恐怖的黑洞,然而在黑洞的最下方,尖刺始终……没能穿过伞面!
疾风暴雨般的尖刺倾泻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瑟瑟躲在伞下的王雱身体重重一震,脸色骤然变得极为苍白,哇的一声,鲜血从唇里喷出,勉强直起身子,却显得摇摇欲坠。
“你先退下,带着他们后退几里,我来试试。”
苏轼盯着这玄铁囚笼,又看着走路都有些摇摇欲坠的王雱,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
声音不大,可在场的每个人的耳畔,就只有这两个字在不停地回荡。
于是伴随着稀稀疏疏的声音,数百人开始快速的撤离,王雱也没有例外。
片刻之后,苏轼的眉梢微扬,手腕如云袖般轻飘,将插在泥土之中的古剑拔起。
他接下来没有再念叨着什么,没有再虚空凝墨成笔,也没有看如同刚才那样看着地面,他只是专注而认真地闭着眼。
他的手指渐渐的离开了古剑,剑身开始颤动,于是便有了铮的一声。
他从来没有动过的左手抬了起来,一如既往的细腻嫩白,平静地落下,食指与拇指的边缘,紧紧的握住了衣衫。
这是他真正的战斗方式,三十几年来,无论是面对灵兽,面对辽狗,还是面对朝政上的豺狼野豹,凡是看见过苏轼的人,当他做出这动作的时候,浑身都会颤栗起来。
这是大学士的力量。
这不过是看似简单的动作,实际上拥有无限丰富的细节,除了苏轼外,没有人能够知道这动作之内蕴含着怎么样的杀气。
苏轼蹙了蹙眉头。
剑身的颤抖骤然加剧,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剑吟之声,虽然也是鹰啸之声,但是刚才的声音不过是雏鹰嗷嗷待哺的声音,此时却如同猛鹰扑兔一般。剑上传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高亢,越来越锐利。
唳!
迎面春风吹过,地面上的小石砾不停地颤抖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古剑冲天而起,重重的砸在了玄铁囚笼上,便敛没无声。
地面上的小石砾平静沉默。
玄铁囚笼上于是便形成了一道,以古剑为中心,十余丈方圆的圆圈,发出了刺骨的古剑与玄铁摩擦的声音,声波伴随着滚滚浓烟而来。
王雱的听觉最为敏锐,脸色瞬间苍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他大吼一声,捂住耳朵!
章宜原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愈发显得脸色发白起来。
片刻之后,几里之外的所有衙役都有些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古剑与玄铁的摩擦声在这个区域,高亢尖锐,令人闻之痛苦。
古剑依旧在苏轼的掌控之下一点点的往下压去,原本视数十万斤重量与无物的玄铁囚笼竟然开始出现了扭曲的痕迹。
而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响更加尖锐起来。
沙土与树木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烟尘微作。
砰的一声,在苏轼右侧高达数十丈的铁树竟然整个暴裂开来。
紧接着,又有几颗树木爆裂开来,无数的木刺铺天盖地的冲着四面八方而去,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已方圆十丈为界,漂浮在了空中,甚是诡异。
终于,在玄铁牢笼与古剑剑尖接触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细不可查的小洞,堪堪能让蚂蚁进出的模样。
……
……
密室之中,正在熟睡的张浩被剧烈的摇晃声给惊醒了,猛然间睁开了眼睛,而趴在床头睡觉的烟葭也是抬起了脑袋,有些惊慌的看着头顶上颤动的天花板。
张浩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喜意,
“这是师尊的文力,我能感受的到,烟葭,我们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