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不可?男人大丈夫还不能三妻四妾了?媚儿是我表妹,不能娶她坏她身子估计是要被我娘给砍死的,可**那些姑娘们娶个回家做妾,暖玉怀香,岂不悠哉?“
王雱大大咧咧的在丝帛上龙飞凤舞,不到片刻,就抄好了一篇上等词作。
“其实张兄你就应该果断点,和我一样,免得到时候人家姑娘……哎,张兄你倒是说说那女人是什么模样,和你有什么进展来着?
王雱一边收起丝帛,一边吹着口气,正想说着什么,突然发现其实张浩什么都没有说过,有些尴尬。
张浩哭笑不得,初见王雱时,还觉得他一本正经,就算是交谈起来也像是饱读诗书的人,可酒一喝多,就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
其实张浩对于太学是一直满怀期待,那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学子都是举人进士,老师再不济都是大学士,全天下的精英汇集于此,有竞争才能有动力。
井底之蛙是见不到天地有多大的。
一想及于此,张浩心中也不知道自己拒绝太学凭证是对是错,可王雱说的也没错,男人是要果断点,如果再也见不到那风姿卓越的身影,张浩都不知该如何过日子了。
小火炉带起的火焰驱散了春天的冷意,杨春湖的雾气也慢慢的变的淡了,张浩直起身子,从火炉上夹起煮的烂熟的鱼肉,一口吞咽下去。
“王兄,大丈夫在世,岂能因为感情这种事所羁绊,这些事提起来也没什么乐趣,你倒是不如说说太学里面都是怎么样的人?”张浩喝了一口酒,转移了话题。
“太学啊……”王雱眯起了眼睛,斜窥了张浩一眼。
“太学无非就是一群自命不凡的读书人成天为了外内上三舍的名额争斗不休,为兄还好,一些人真是为了名额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不提也罢。”
王雱盯着远方的亭台,显然是心不在焉。
“元泽兄怕是会错意了,我只是想了解下太学的构造和太学夫子罢了。“张浩被烈酒灼的眉头皱了皱,拱手请教道。
“张兄不必客气,这点举手之劳何必如此大礼。“王雱见状连连道不敢,把张浩扶正之后,叹了一口气,有些闷闷不乐。
“太学现在分为三舍,张兄你是知道的。外内上三等,外舍两万人,内舍三千人,上舍百人。世人皆知太学上舍好,可没几个人知道上舍好在哪里,王某不才,是从外舍一步一步到达上舍的,可以这么说,每个学舍的条件几乎都是天壤之别。“
张浩点了点头,师尊确实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起过太学三舍的区别,最多也只是提起三舍的构造罢了。
“外舍是太学最差的学舍,不只是因为条件差,最根本的原因是官员子弟可以免考试即时入学,有些纨绔子弟文力极其低下,写篇打油诗都极其费劲,进了太学也只能在外舍瞎混一辈子,只是如此也好,在外舍中浪费时间也没有几人会去,可偏偏太学中又定了这么个规矩,上等以官,中等免礼部试,下等免解,你说那些官家子弟不都和狗见了骨头一样,扑上去就啃啊。“
王雱说起也有几分生气,在外舍的时候,王雱见过了太多不学无术的人,弄的外舍乌烟瘴气,却因为太学的缘故而得了个举人身,也曾因此和人闹过矛盾,好在不久好王雱就进了内舍,不用再受气了。
张浩听着也蹙起了眉头,大宋官职与文力成正比,进士有进士所对应的官,举人有举人对应的官。太学中下等免解,也就是说入了太学就成为了举人,而举人的身份又不会被孔圣人像所核实,这功名只要是给了,孔圣人光辉之下,就有大半凭借真才实学成为举子的学生的文力,更何况就算太学内部考核极其严苛,可是举人的身份去当小官也是够格了。
王雱清了清喉咙,对于外舍他真的是嗤之以鼻,刚才的情绪颇有些激动,说的王雱喉咙都有些沙哑。
“好了,外舍两万人,一万是官宦子弟,而官宦子弟中大约有三千人是有真才实学想来上进的,其他全部就是来镀个金,混日子。外舍夫子也都是大学士,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基本上当初进士考试都只是第三等或者第二等末尾凭着机运才成为大学士的。这些夫子水平自然是要比外界要高,可是和当年嘉佑二年那群文曲星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远。”
嘉佑二年是自科举取士以来,几万年来最辉煌的一届,传说中当年发榜之时,天色骤亮,地有流水之音,梅花在盛夏开放,异象堪比半圣成为亚圣时的风采,此榜有苏轼、苏辙、曾巩、曾布等诗词大家,也有张载、程颢、程颐理学之圣,更有吕惠卿、章惇、王韶等朝政脊梁。
“嘉佑二年的那群进士,现在再不济都已经是大学士中的佼佼者了,前不久张载突破成为大儒,就连天上的文昌星都变的明亮了几分,而苏轼苏子瞻的几篇诗词隐约有独立于柳永柳耆卿自成一派的模样,其他等人也各自在朝政或在文坛中享誉盛名。外舍那群大学士教教外舍的举人甚至连举人文力都不足的官宦子弟是够了,可若是让他们去教内舍的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王雱言辞间对于外舍夫子很是不屑,但是对于自家师尊却满是推崇,张浩听着都觉得很是舒坦。
可张浩终归不能自夸,还是嘿嘿傻笑了两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王雱没有在意张浩的失笑,扳着手指道:“三舍每年春天有一小比,比较文力,用的是泼墨法,外舍后一千逐出太学,而前两百入内舍,内舍后两百掉入外舍。内舍前十入上舍,上舍后十掉内舍。”
泼墨法即用文力凝成最上等的松烟墨大片地洒在纸上或绢上,用文力画出物体形象的一种画法,是最常用比较文力高下的方式。
天下文力增长手段何其之多,除了那些秀才读的是基础中的基础之外,到了举人基本上都会分诗词和策论两个方向,专攻诗词的和专攻策论的若是要比试谁也不服谁,而泼墨法的文力凝墨可以比较文力程度高下,再用文力作画则可以考验控制能力。做好画后,将画卷放到孔圣人像面前,画上金光最浓郁的自然就是文力最好的学生。
张浩一边把船上火炉换了几块新煤,又把烧光了的煤拿了出来,丢在一旁,一边侧耳倾听着王雱的每一个字眼,生怕遗漏些什么。
“至于内舍则顺眼的多了。”提起内舍,王雱的眉角都舒展了开来,显然是评价远在外舍之上。
“内舍的人文力大多可以考个同进士出身,因为都是从外舍过来的佼佼者,无论是氛围还是文力都远在外舍之上,虽然说内舍免进士考,但不像外舍的那群酒囊饭袋,有免试资格就不去了,内舍的学生都会通过正规的进士考去考个进士功名出来,而且也因为上头还压着个上舍,内舍的人素来低调,向来不张扬,没有上舍的那种浮躁之气,老实说,在太学的日子,内舍是最舒坦的。”
王雱目眺远方,面露追忆之色,嘴角也开始有些笑意。
张浩转头看着船侧旁的王雱,看着他被火光照耀的有些发红的脸庞,在心里轻叹一声,离开火炉,然后坐到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中舍的夫子们大多都是大学士中的精英,当年范仲淹范半圣还没成大儒的时候,也曾在中舍里教过书,他们的水平和外舍的夫子比起来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我当初还在内舍的时候。最崇拜的曾巩曾大学士却从来没能到内舍教学过,也算是遗憾吧。“
王雱表情似乎心有不甘,但是随机释然开了。
“哈哈,反正现如今我都已经是上舍的人了,依曾大学士的天赋迟早也会来上舍指点一二的,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