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福见到纪凌风此时的反应,意外的有些吃惊,暗自点头:想不到众人口中的废物竟有此等气魄,谣言不可轻信啊。
纪凌风突然如此强硬使得纪云龙神情一愣。在自己面前一直唯唯诺诺的小毛孩也敢如此狂傲,纪云龙怒从中来,强大气场朝着纪凌风突然袭来一字一顿地冷言道:“你再说一遍。”
纪凌风身体好似被大山压顶,啪的一声再次单膝跪下,砸得地板顷刻碎裂开来,若非纪凌风有着锻体三段的底子,这一下的冲击其膝盖必定受创。
压力逐渐增大,纪凌风苦苦支撑,骨骼啪啪作响,跪地的膝盖与支撑的手掌皆被挤压得开始渗出血液。纪凌风咬着牙虽无法站起身,却艰难而执着地抬起了头,无畏的眼看着纪云龙吃力说道:“我的…人生…无需他人…做主。”
“哼。”一声冷哼,纪云龙正要继续加持力度,突然一股柔和之力散开,抵消了纪云龙的威压。
“纪兄息怒,凌风毕竟还是个孩子,我们也有些操之过急了,不妨给他一点时间,将来他会理解我们这一片心意的。”眼看事情愈演愈烈难以收场,顾景福赶紧出手劝阻。
“哼,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义子。”纪云龙大袖一甩,一股劲风直接将纪凌风推出了客厅摔倒在地,一缕鲜红自嘴角溢出。
纪凌风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数滴溢红自嘴边滑落,伤口流血渐渐将破损的布衣染得血红。看着此刻任人欺凌而无力反抗犹如囚犯般的自己,纪凌风双眼一凝,不顾双手传来的剧痛缓缓握紧成拳,喉结滚动间狠狠的咽下口中残血,随后一步一跌却异常坚定地默默走出纪府。
客厅内,纪云龙向着老伯拱手说到;“老伯真是对不住了。”
“纪家主见外了,若非纪家主心有情义凌风也不会仅受点轻伤了,而孩子总要经历许多磨炼才能更加成熟,这对他来说是一次难得的经历。”老伯神情并没有因此出现什么变化,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很正常,依旧面带笑容。
定亲之事被暂搁,顾景福与老伯相继告别离开了,一场本应顺利和谐的定亲因纪凌风强势反对最终不欢而散。
纪凌风回到木屋,在伤口处涂抹些许草药,又喝下一瓶药剂,默默坐在床榻上调理伤势。墨灵在一旁担忧地守护着,时而趴在床边,时而站在窗旁向外张望。
看着墨灵的担忧纪凌风倍感温暖,但紧握的双手却是难以舒展。脑海中回忆着方才的一幕幕,内心从没这般要渴望成为一名强者。而更为奇异的是,经此一事,纪凌风心头仿佛推掉了一块大石,轻松畅快不已。
这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老伯从外走来,墨灵瞬间跑过去急促地叫个不停,好似在述说纪凌风糟糕的状况。
老伯安抚下墨灵,坐在桌前放下一瓶药剂,抽着烟袋沉默不语。
“怪我吗?”片刻的安寂后,老伯开口说道。
又是数息沉寂,纪凌风才开口说道:“自己无能,怎怨得了他人。”
老伯释心一笑,纪凌风话语中那带有埋怨的语气他岂能听不出来。
“如果我说不同意,今日的确不会出现这般局面。”老伯抽吸两口烟,看着窗外的天空继续说道,“有时候借助外力来解决自身麻烦是一种智慧。而若是你在心中产生依赖感,凡事都寄望于他人,你将一无是处。如果有一天你所依靠的人不在了,你要永远做个懦夫吗?”
纪凌风低头不言语,老伯一句话不仅让他埋怨尽消更感愧疚难当。
“倘若现在的你是筑基修士,哪怕只有凝气修为,今日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为了成为强者,我也一直在努力。”纪凌风中气不足地小声说道。
“何谓强者?”老伯问道。
“修为足够强大。”纪凌风坚定回答。
“修为上凌驾于人顶多算是强者,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类人一旦遇到比自己实力更强的对手,他们便又成为了弱者。而真正的强者是内心强大之人,无论任何时候,遇到何种人,他们从不软弱,从不屈服。你能明白其中真意吗?”
纪凌风呼吸急促,听了老伯一番话,豁然省悟。一直以来,面对他人的冷眼与嘲讽,纪凌风虽表现得淡然,漫不关心,却并非真正做到了无视。实则是因自身弱小,无力改变。尤其面对纪云龙,纪凌风仿佛自己成了罪人,无颜抬头。
而今他才发现自己不仅能力弱小,内心竟也如此脆弱。若非今日老伯刻意为之,自己将永远无法去除压在心头的那块无形重石。此石可能会因某个人或某件事而生,但这仅仅是因,而真正的种子恰恰是人自身内心的软弱。
“对不起老伯,凌风让您失望了。”纪凌风紧闭双眼,声音有些颤抖。老伯这般用心良苦地为自己着想,而自己却还心有责怪,枉为人矣。
“哈哈哈,懂得了就好,不要太过自责。你今天的表现已证得自己并非弱者。好好静养吧。”
老伯拉开木门正要走出却突然停下脚步,再次看着天空说道:“你的父母抛下你应有他们的苦衷,或许当时他们的处境并不乐观。”
“他们这么做不是因为我的凡人体质?”纪凌风睁大了眼睛,无比震惊,老伯第一次主动谈起关于自己父母的事,而且竟是这样的观点。
“世上没有修士不能升仙,机缘际会而已;世上也没有哪个凡人不能修炼,难易不同而已。然而能升仙的修士寥寥无几,不能修炼的凡人却是数不胜数,所以相信这句话的人并不多。你信吗?”
“意志坚定,欺我何用,不屈膝背;心无所俱,灭我何用,不减狂骄。坚定自己的信念,去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吧。”说完老伯关上木门离开了。
纪凌风身体莫名震颤,心中如泛起惊涛巨浪久涌难复,静坐在床一夜闭目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