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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定风波

经过了双方的短暂交锋后,石阶上恢复为一片寂静,直到被韩为先的声音打破。

“抱歉,是我鲁莽了。”在说这段话的时候,韩为先依然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齐天大圣。“我太过想当然了。”

“既然你我并肩作战,互相帮助就是理所当然的,不必为此道歉。”在见识了齐天大圣的实力之后,辛西娅说话的口气也显得凝重了许多。“刚才交手的感觉如何?”

“速度很快,力量也很大,但是我说的‘想当然’并不是因为它的实力超出我的想象。而是……”韩为先互相着刚才交锋的细节,组织着语言。“它根本没有‘防守’的概念。”

辛西娅思考了片刻,说道:“你是说,它不介意以伤换伤?”

“对,就是这样。我刚才那一剑,完全可以在它打中我之前刺穿它的肚腹,但是它却不管不顾,直接一棍就砸了下来。虽然它的样子是齐天大圣,但终究只是雾兽,我不觉得它真的会聪明到懂得‘攻敌所必救’这个道理。也就是说,它要么是全身硬到刀枪不入,要么就是……”

“刀枪不入应该是不可能的。”辛西娅突然打断了韩为先的话,然后用剑指着金箍棒上的一个地方:“你看那里。”

韩为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金箍棒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缺口,露出了里面的雾气。不过此时那个缺口正在缓缓地恢复原状。

“那是刚才被我用剑刺出来的地方。雾兽全身应该都由一样的雾气构成,既然金箍棒能被刺出缺口,肚子想必也行。总不至于肚子比金箍棒还硬吧?”

韩为先点了点头:“有道理。也就是说,小伤不会影响它的行动,但是要害应该还是有效的,不然就不用打了。要害大概也就是胸口和脑袋,脑袋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但是这也不好办啊……”

“其实也不难。”辛西娅开口说道:“用一个很单纯的办法就可以解决。”

韩为先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什么办法?”

辛西娅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在没有阻碍的情况下,你能否将它一击毙命?”

韩为先想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有吧。你问这个干什么?等等,难道说……”

辛西娅简截了当地说道:“我守,你攻。”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它毕竟灵智有限,应变上要慢半拍。你一开始先袖手旁观,由我一个人来应付。等它被我彻底拖住的时候,就轮到你出手了。”

韩为先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可……你……你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要拖住它给我创造机会,就意味着不能闪躲,只能靠防守硬顶啊!”

辛西娅很有自信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不必担心,虽然我只学到了老师的皮毛,但如果只是防守,我还是做得到的。”

看到她如此信心十足,韩为先也不好再反对了,只能看着她提着剑,向齐天大圣走去。

一人一猴越来越近。而齐天大圣依然一动不动。直到辛西娅跨入它的五尺范围之内,韩为先甚至怀疑是不是只要辛西娅不先出手它就不会动的时候,那足足有八尺高的伟岸身躯猛然一挥手,金箍棒当头往辛西娅的头顶砸下。

这一招和之前用来对付韩为先的第一招几乎如出一辙,但早有准备的辛西娅却面色不变,将剑斜举过头,左手也托在剑身之上,以剑脊接下了这势若千钧的一棒!

棍剑接触的一刹那,辛西娅沉腰屈膝,以右手为轴,左手托着剑身划出一道圆弧,举重若轻地将那金箍棒往地面卸去。而那齐天大圣也反应极快,未等棒头着地,便将手一荡,那金箍棒便顺势化劈为扫,直攻辛西娅的下盘。辛西娅则是不慌不忙,弯曲的双腿瞬间绷直,整个人倒跃而起。在刚躲过棍棒横扫,人还飞在半空的时候,她便已经发动反击——右手那华丽的长剑横扫而出,直取齐天大圣持棍的双手!

齐天大圣此时已闪避不及,但它却也没想过要闪避,而是任由她的剑将自己的手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虽然里面没有骨头,都是雾气。同时它抬起了右脚,向半空中的辛西娅踢去。辛西娅则是用空出来的左手在那只脚快要踢中自己的时候往上面一拍,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同时整个人向旁边的山壁飞去。而还没等撞上山壁,她就已经调整好姿势,双腿在山壁上一蹬,迅速去而复返,再度与齐天大圣短兵相接。

一旁的韩为先已是目瞪口呆。他算是知道为何辛西娅那么有信心了——刚才她与齐天大圣那让人目不暇接的攻防战中,应用的正是号称剑宗防守第一的功法《知守剑诀》!

当初他在危急之中,以通灵剑心感受到了许多剑法,但是其中大部分都停留在“招式”的层面上,只有少数达到了“剑意”的等级,而《知守剑诀》正是其中之一。尽管这门功法之中也有配套的招式,但是在修炼有成之后,完全可以不拘泥于原招式,也能发挥其防守之效。

而此时的辛西娅虽然在大部分时候还是要靠原来的招式才能发挥出知守剑诀的防守之意,可隐约已经有了几分随心所欲,挥洒自如的意味,比自己强了实在太多。

“还真是不能小看天下人啊……”韩为先很是感慨,不过他还是专心注意着战场上的情况。当然,他此刻已经不会为辛西娅担心了,凭她这一手知守剑诀,面对一个灵智不全的雾兽,本身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现在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抓住最好的时机,一招决出胜负!

辛西娅和齐天大圣的战斗已经渐渐陷入胶着。辛西娅凭着熟练的借力卸力,屡屡将齐天大圣的攻击化解于无形。这样一来二去,齐天大圣的招式变得越来越快,却也越来越粗糙,仿佛变得急躁了起来。辛西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那一双碧眼中的光芒变得越发闪亮。

她等待的时机很快就到来了:在避过一次挥劈之后,她来到了齐天大圣的侧面。齐天大圣没来得及重整姿势,直接强行扭过身子,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左手持金箍棒狠狠地向她刺去,仿佛要将她置于死地。

但辛西娅已有防备,脚尖轻轻一转,已将身子闪开,同时还举起剑,用剑柄狠狠地磕在金箍棒上,在改变它方向的同时还给它加了把力,结果就是金箍棒彻底偏移了原来的轨道,刺入了石阶左方的山壁之中。

这一击刺得很深,齐天大圣一时间竟然拔不出来。而辛西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她借着那一磕的反冲之势,向着齐天大圣的怀中冲去。

齐天大圣抬起没有握着金箍棒的右手拍向辛西娅,却被她轻易地用左手格开,随后手腕一翻,已经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而她的右手已经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将那墨绿色的长剑刺入了齐天大圣的肚腹。

这一剑将齐天大圣刺了个洞穿,但是并不能将它置于死地。而辛西娅也没想过这样就能打败对方,她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一个它的双手都被封住,身子也暂时动弹不得的机会。

而这也是韩为先所等的机会!

早就蓄势待发的韩为先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转眼便已来到齐天大圣身前,一跃而起,平举手中长剑,直刺它的左胸。

此时齐天大圣身躯被刺穿而动弹不得,右手被辛西娅扣住,即使左手放开金箍棒,也依然被辛西娅抵住,无法及时回防,看起来已经无计可施。

是的,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的确已经无计可施了。但是这个世上很多人都忘了,齐天大圣不是人,它是一只猴子!

一道金光从齐天大圣身后窜出,转眼已经到了韩为先的脚边,让辛西娅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条上面满是金毛的绳子——不,哪里是什么绳子,那分明是一条尾巴!齐天大圣的猴子尾巴!

辛西娅发现自己和韩为先都太低估这只雾兽了。它居然懂得将尾巴一直隐藏到现在,作为最后的撒手锏!

但已经太迟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尾巴缠上了韩为先的脚,等到彻底扣紧的那一刻,她创造出来的这次机会就将彻底化为泡影。

不过,此时的她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那条尾巴上,并没有注意到韩为先的嘴角早就翘了起来。

然后,韩为先就在半空中消失了,而在下一个瞬间,他就出现在了齐天大圣的脑后。

“你还没天魔聪明!”

伴随着这一句话,他的长剑改刺为劈,狠狠地斩在齐天大圣的脖子上。

以韩为先现在的境界,用这一招“千里不留行”所能跨越的距离实在太短,因此必须留到这个能给对方造成绝杀的机会。万幸的是,尽管一年多不曾练习,但这一招在他手里使来依然毫无窒碍。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齐天大圣的头颅冲天而起,但还没等到落地,那颗头颅连同齐天大圣的整个身躯都变回了白色的雾气。随后,一阵猛烈的风从那一团雾气中爆发而出,夹带着雾气猛然向四面八方扩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韩为先才发现,整条石阶上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太阳高挂在万里无云的天空,洒下来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就连一直朦朦胧胧的山顶,此时也已经一览无遗——虽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但是却让人感觉触手可及。

“好一个玉宇澄清万里埃啊……”韩为先喃喃地念叨着。

他出神地看了半天,然后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赶忙转头看向辛西娅,却发现辛西娅也在盯着他看。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对视了半天,突然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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