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分钟收卷,仔细检查。”——这声音仿佛伴着一声汽车急刹车的响动劈脸而来。
——这是?凌老师的声音?!
——我这是怎么呢?
——我梦游了吗?
——睡着了吗?怎么可能?
——啊……我真的睡着了?!
怎么办?我一把抓起笔,可是我的双手因为惊慌而开始发抖。就要交卷了,我却还一个字都没写!我的头像被架在烤炉上一样,迅速发热、升温、大汗淋漓。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精神最集中的时刻,全身所有细胞都在想一个问题“怎么办?”这个节骨眼就算我抱着佛脚亲到交卷也无济于事。不能交白卷,我伸出左手抚握捏着笔不停颤抖的右手,在答题纸第一题处划下一个颤颤巍巍的C,我现在的状况,写它是最容易也最省时的。就在我正要继续往下划C的时候,本来就抖得慌得胳膊被同座庄宇翔连续蹭了两下,落笔处纸张都给戳穿了,人真是越着急上火越能碰见倒霉事儿,我顾不上生气,如果交白卷,舒老师会第一个从凌老师那里得知……
一个小纸团从庄宇翔那边抛过来,滚进我胳膊的阴影里,教室后方,凌老师那双耀眼的尖头红皮鞋的小高跟在地板上磕出扰人的嗒嗒声。我像一个犯毒瘾的人抓住了毒品,哆哆嗦嗦而又急不可耐地展开那个小纸条疯狂地抄写。手、笔、纸仿佛三国之乱,打得不可开交,在几近虚脱的状态下,我终于在试卷被凌老师拖走之前划完最后一题选择题。只做了六十分的选择题——准确的说是抄,其他完全空白,除非一题不错,否则肯定不及格。我感激的看了庄宇翔一眼,低声说:“谢谢”,“不客气!我最喜欢跟你们这种X二代做朋友了!”他哂笑,带着一丝邪僻的神气,然后自顾自收拾完书包跟着一帮三五成群的同学放学离去,我的心兀自抽搐了一下,转念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望着他的背影——坚实、挺拔,像有一股活力从那朝气蓬勃的肩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那一定是跟我的决然不同,孱弱、愚蠢如我只能默默向神祈祷他可以得满分。我苦笑一阵,抚着滚烫的额头,身子一阵激烈的颤抖,想起许久以前那个可怕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