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石嘴角淡嘲,石轩抬腿就走。
自此分隔两地,再无交集的可能。
叶石是装的,石轩也是装的,这时不装,更待何时。
到最后,到离别,也要做帅气逼人的自己,这才是他们,这才是少年。
年少才意气,年少才风发。
所以,光耍帅是不够的,还要会装酷。
……
看着离开了的石轩,叶石不禁想起了自己。
他虽前路无迹,但也有一技傍身,更何况他心中有志,怎能舍了这片天地。
待此间的事完毕,他也要寻个机会,离了石村,去见识一下这人世间的精彩。
想及此处,他突然想起他今天似乎还有课,当即是收拾家里,抱着本《小窗幽记》去了村里的学堂。
叶石今年十四岁,但他性格成熟,为人低调,看起来就像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因为父母早逝的原因,叶石早已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而且他善读书,所以在村里学堂寻了个助教的职务。
昨晚喝多了酒,现在叶石走在这村子的路上,被那中日普照,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酸痛,神识恍惚,仿佛就要晕过去了,但他明白他不能晕过去,否则必然赶不上上课的时间。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心,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叶石心中默念着先贤名句,为自己加油鼓气,但感觉还是很难受,不过难受归难受,叶石还是坚持了下来。
片刻后,学堂出现在了叶石的视线之中。
小小学堂,只比叶石的茅草屋大一点而已。
叶石进了学堂,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见到先生。
“难道我记错了时间,今天并不是吗?”
叶石疑惑,所以动脑,继而想了一种可能——可能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他想通后就没有再多想,准备休息一下,再顺着原路返回回去。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他一疾梗少年,感知全无,有什么大事发生也轮不到他来抗。
刚走出学堂,只见一个人突然站于他身前,但叶石没有慌乱,他定睛一看,是那药坊的青年人。
青年人略微肥胖,眉宇之间俱是慵懒之意,唯独那双眸子有神,但却是倨傲的眼神。
他没有去看叶石,因为他瞧不起叶石,一个废物而已,要不是有着石轩帮衬,恐怕老早就被欺负死了。
“这种没用的人一早就该逐出石庄。”
青年人如此想到。
“不过现在也不迟,反正都会走的!”
之后,青年依旧没有看叶石,但嘴上却说道。
“你是废物叶石!”
听着相同的话语,刺耳之音却更甚,这是肯定句,没有丝毫的疑问在其中。
“小人便是!”
叶石早已料定会有此类事情的发生,七年来的磨砺也让他可以控制的住自己,虽然气极,但言语中没有丝毫的不妥,两眼更是直接看地,将姿态摆低。
“废物就是废物,即使天地大变,修行更易,也是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还是个外姓子弟,废物加上个外姓,你怎么还有脸呆在这里!”
“虽然你父母是为庄而死,但你作为其子,却无丝毫上进,整日只知观书籍传记,你怎么就如此废物!”
“为何你还在这里!”
青年人直白的话语如风中冷刺,似乎是情理之中,却伤人于无形,没有丝毫的缓冲,直叫人怒发冲冠。
他想要叶石怒,而叶石也确实怒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青年人预想的开始发展,接下来,只要叶石怒极攻心,先动手脚,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逐叶石出庄。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叶石看着的青年人忽然平静说道:“谢大人指点,小人自当发愤图强,不敢忘记大人的半点殷切教诲,定为庄,死而后已!”
这句话说的是平平静静,却是刚烈之语,叶石以十四岁之资竟有如此发言,让青年人都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但越是如此,却越是让他生出了要逐出此子的感觉,否则,后患无穷。
有一个石轩就够了,不再需要一个叶石再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次,青年人第一次直视了叶石,然而叶石却是没有看他。
“大人,告辞!”
叶石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的拖沓。
青年人欲言又止,看着叶石离开的背影。
“你以为我没办法了吗?哼!”
……
叶石在回去的路上再三思考与青年人相遇的场景,他发现,这实在是太偶然了,然而他多年孤苦,自然早已明白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
再联系青年人的前后言行,叶石突然觉得,这是一场阴谋,是想陷害他,逐他出庄。
叶石奇想,却是越想越有道理,而想着想着,就快到了他那茅草小屋。
而这时那茅草小屋却是挤满了人,看那天空,却是黑烟滚滚直入天际,叶石抬头望之,瞬间,心冷了半截。
因为那是他家的方向。
他挤进众人的包围,再挤了进来。
看见的,却是他那唯一的家正在疯狂着火,火势之大,已无救回的可能。
他呆呆痴痴,竟不知该做什么了,脑中只有一个念想。
“为什么会着火?”
火势已过,大火烧完了,余下的只是点点火星,黑木焦炭,书也化为了飞灰,一切都被化为乌有。
叶石本以为自己会悲伤,但他确实没有感到悲伤,叶石本以为自己会会疯狂,但他确实没有疯狂。
他只觉得很冷,在这春分时节。
因为冷,所以冷静,所以他的呆痴脑袋也开始转动了起来,他的眼睛也随之动了起来,而当他看到三个人时,他就明白了,这是个局。
那三个人,其中两个平时就看他不耐,总是想压他一头,叶石知道他们的名字,一个叫石骆,一个叫石恒,都是石村中人,而最后一个,叶石不知道名字,但他最近却见得最多,那是药坊的青年人。
石骆石恒不怀好意的看着他,青年人则倨傲的看着他。
叶石自然也看着他们。
叶石已经明白这是个局,但他不知道该如何破这个局,想来就算指责那三人,也没有人会他替说话,只因为那青年人接管了石村的药坊。
这很现实,现实往往残酷。
但残酷压制不了叶石的想,他依旧在想。
但叶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办法,随后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看有没有什么可能将这一群人给做了,答案当然是否定,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他看到了一本书,那是他走之前拿出来的一本书,也是他唯一保存来的书,那就是《小窗幽记》。
看到《小窗幽记》,他就想起了《小窗幽记》上面的一句话,那是他引以为铭的一句话。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一句话,叶石此间心了。
他明了眼前做任何的反抗都无用,那就轻描淡写,做他自己就好。
他慢步的走近青年人身前,站直了身子,如往常一般平静说道。
“大人,我有疑问,可否问之?”
青年人嘴角微嘲,就要说否,叶石却是抢而说道。
“大人!我本凡人,疾梗在身,可就有人看我不耐,想逐我出庄,我不明所以!大人!我本孤苦,可就有人欺我孤苦,令我更苦,我忍辱负重!大人!我本守律,做事低调,可到了如今,却有人烧我家门,视律于无,我该如何!“
“大人!我该如何!”
他站的笔直,问的正直,平平静静却又话中带刺,令人难以忘怀。
而此间的行事更像是在逼问,周围的人从这情景与话语之中似乎都猜到了什么,开始议论纷纷。
听着场间的议论,青年人则是有些愤怒,他再次直视了叶石,准备训话。
叶石却是留了个脑门给他,这让青年人更加的愤怒。
“大人,告辞!”
叶石拍了拍衣服,向众多乡亲告辞。
“乡亲们,告辞!”
叶石没有再回头,径直走向东南方,走出了村子。
“庭前花已开,何时花落?”
叶石看着路边的花说道。
“天气晴又朗,何时出云?”
叶石看着天空说道。
“在我归来时,都会有的。”
叶石自问自答,仿佛自娱自乐。
霎时间,叶石身边围绕起一阵气息,那是灵气行属聚集的气息。
叶石一走一动间,竟然突破了桎梏,超脱了疾梗,走上了修行路。
但没有人看见,因为叶石已经走出了村子。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可以修行了,除了他自己,他感觉很开心,但没有人可以分享他的开心。
所以,他吼了一句。
“你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