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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婚里婚外

叶茂长西装革履,满面春风,满脸笑容的站在大酒楼门前,迎接着他的客人。对于他来说,儿子雷雨今天结婚,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期盼,最大的园满。

六十多岁的他,身体硬朗,性情达观。例行了婚礼典礼之后,被人族拥着戴着一个纸糊的二尺多高的彩帽,在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中,喜笑颜开的到各桌敬酒,更是增添了婚宴的风俗趣味和热闹喜庆。

来到这一桌前,他拱手成敬的说:“各位街坊,今天有劳大家拖步,给我抬庄。谢谢,谢谢,我敬大家一杯,我先干了。”说着就喝了一杯,然后说:“大家吃好,喝好!!”

说完了就要走,王腊娇说:“哎哎哎,你这扒灰姥,哪能这样喝一杯就算了呢,这漂亮的媳妇,你只喝一杯酒,那是绝对不行唦!”

叶茂长笑嘻嘻地说:“哟,妹子,妹子……”

“哟,你今天妹子妹子的叫得还蛮欢的啊,你平时是怎么叫的?”

“嗨嗨嗨……平时,叫你王医生啊。”

“嗨,还不认帐了不是!平时啊,你左一个王辣椒,右一个烂辣椒的叫,今天服软了也不行,说,要灌你几杯?!”

叶茂长套近乎的说:“哎哎,妹子,妹子,我们这关系,还要这样的灌法?”

“那你说说看,我们是个么关系?”

王腊娇认真的这一说,搞得叶茂长还真不好说了,拥着他的人起哄着:“就是,就是,你们是么关系,快说,快说!”

叶茂长笑嘻嘻的说:“嗳嗳……我们这老街老坊的。”

王腊娇一笑,说:“谁是你的街坊?”

叶茂长说:“怎么不是,我们这不是住在一条街上吗,顶多十分钟的距离,对不对?”

“我们住的是宿舍,你那是别野(墅),套个么近乎唦!”

何生纠正着说:“别墅,别墅。”

王腊娇“啊”一声,她也不管她错在哪里了,接着说:“就算是吧,那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是刘春莲的小姑子,刘春莲跟我小妹叶茂草是同学。”

“那不算,不算,还有呢?”

“还有……你是我小妹叶茂草的对门。”

“那还有呢?”王腊娇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还有,还有……”叶茂长说不下去了。

何生逗笑的说:“紧问么事紧问的,要问出‘那种’关系来,就好些的?”

围着叶茂长的人笑闹着:“就是,就是,看你这吞吞吐吐的,是不是那种关系唦,快说,快说啊……”

叶茂长连连说:“啊哟哟……那不敢,不敢,这辣椒太辣了,我不敢跟它有关系,我只跟老菜苔有关系!”

说得大家都笑了。

叶茂长一转头,发现另一桌的熊南先绷着个脸,翘着个嘴,怒目冒火地坐着一动也不动。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些担心。这时,他看到到处为他张罗的叶茂草走了过来,就朝她走过去。王腊娇叫了:“哎,哎呀,不能走啊,还没有灌哩!”

叶茂草笑容可掬的说:“灌啊,灌啊,有的是时间啊,转一圈再来!今天是我大哥最高兴的一天,有劳大家拖步。谢谢,谢谢了。”说着,拱手表示敬意。

叶茂长走近她,小声问:“嗳,茂草,熊南先是怎么啦,你看她,垮着个脸。”

叶茂草说:“好象是——她先听说茂林不来,她就来了,结果一来,看到茂林也来了,她顿时就发了脾气。”

“为么事?”

“哪晓得呢,要晓得是这样,就不安排她们坐到一张桌子上啊。”叶茂草说。

叶茂长吩咐道:“那你去打打圆场吧。”

叶茂草点着头说:“那我去试试。”

叶茂草一去,就站到熊南先的身后,轻轻地跟她揉了揉肩,笑着说:“二嫂子,多吃点!”

熊南先说:“是啊,穷得没饭吃,就是来蹭饭的!”

叶茂草一笑,说:“好好,多吃点,多吃点。”然后对叶茂丰说,“二哥,少喝酒,多吃菜,你那高血压,要注意啊!”又对叶茂林说:“姐,这粉蒸肉蛮香的,你试试。”

叶茂林强着颈呛白道:“还要你说,我都试了两块了,你去忙你的吧。哼,这好象是你的儿子结婚一样啊!”

叶茂草坦然一笑,说:“当然,侄儿结婚,当姑姑的肯定比自己的儿子结婚还要高兴,难道你不高兴?况且这是叶家的长孙,大家说,是不是啊?”

见大家笑了,叶茂草说:“啊,大家吃好,喝好,嘿嘿嘿……”然后拍了一下叶茂丰的肩膀说,“二哥,你招呼一下吧。”说完就走了。

叶茂丰连忙说:“好好,大家吃,大家都趁热的吃啊!”

杨青过来说:“二舅妈,我敬你一块鱼,你看,这是活肉。”

叶松说:“妈,你还不快接着,这是你最喜欢的‘女儿’孝敬给你的。”

熊南先板着脸,眼睛瞟着叶茂林,借题发挥的说:“是啊,养个女儿就好了啊,那就不用愁房子了,就不会被人戏弄啊。”

叶茂丰说:“呃,行了行了,快吃快吃!”

杨青一听不对,就说:“舅妈,趁热吃吧。”说着就连忙走了。

一会,王腊娇看到叶茂草又走过来了,就喊:“快来吃叶老师!”

何生说:“你这说的是么话,这多菜都吃不完,还吃个么叶老师。”

叶茂草朗朗一笑,说:“大家吃好,就等于我吃好了,捡好吃的吃吧!”

然后逗着谭大爷的孙子,说:“谭天,好好吃啊,你豹子叔是怎么教你来着?”

谭天一笑,望着满桌子的菜,说:“瞄得准,夹得快,不怕烫,舍得丢……”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叶茂草说:“行,就这么吃!”说着就笑着要走。

王腊娇说:“哎,叶老师别走啊。你大哥这媳妇结得蛮好的,你杨虎明儿也找个乡下媳妇算了。”

赵二姨说:“为么事杨虎定要找个乡下媳妇呢?算不到他还就找个武汉市的媳妇,你又么样呢?”

叶茂草笑容满面的说:“行,行,都行,只要人好都行。”

王腊娇又说:“叶老师啊,你莫着急啊,你结媳妇嫁女儿,没有钱,我有,我起码借一万!”

“哎哟哟……叶老师,你有福啊,你这是遇到了贵人,遇到了富婆啊,万元户是万分之一啊!叶老师家结媳妇嫁女儿,你都赞助一万元,好大的口气啊!”赵二姨说着,突然感悟起来,就对叶茂草说,“叶老师,别盼,别盼望儿子结婚。你以为儿子结了婚是好事啊,没结,一个人坏;结了,就是两个人坏,你怄气都怄不过来……”

王腊娇说:“嗨嗨嗨!你这说的么话啊,那儿子们都不结婚,那社会还是社会吗?你真是……

叶茂草赶快走了。

何生立马闹眼子说:“哎哎,还没灌酒哩,就让他兄妹俩这样走了?”

赵二姨又接腔:“他们不这样走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王腊娇对她说:“你管我们怎么样,你去夹得快就是。”

赵二姨一边吃,一边说:“去你的,你去瞄得准!”

王腊娇说:“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你又跑得来打鬼!”

“我怎么不来,我是雷雨的二姨,我怎么来不得?要是我姐还活着,我要坐一席,怎么样!”赵二姨撕着鸡腿,抖着狠的说,“别人今天是三十多桌,你想把别人灌醉,那谁来收场?”

“你啊,你不是二姨吗?姨侄结婚,你不出力,就坐在这里吃!”

刘春莲说:“你们俩别吵了,别人这是结婚,你们俩这一吵啊,新婚夫妇就要吵一辈子的。”

赵二姨说:“没那回事,要想吵架啊,总有吵的。”

居委会的方大妈问:“腊娇啊,这雷雨的媳妇是乡里人?”

王腊娇说:“是啊,黄陂的,还不是黄陂县城的,听说到了黄陂县还要乘几十分钟的车,然后下车再往山里走几十里的路,把个叶大哥走得累死了啊。”

“啊,老叶去了的?”方大妈问。

“去了啊,去提亲唦!”王腊娇停着筷子说,“本来叶大哥是不同意娶乡里人的,特别是黄陂人……”

方大妈笑呵呵的说:“就是,就是,常听人们说奸黄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

王腊娇接着说:“是啊,是啊,是雷雨说……雷雨说什么来着,啊,对了,说是‘非张兰不娶’。叶大哥无可奈何的就去了。把聘礼钱时,叶大哥就约法三章了。”

“哎呀,还约法三章啊?”方大妈惊奇地说,“咳,常言道‘抬头嫁姑娘,低头接媳妇’。这老叶还真敢说啊?”

“这不是怕以后有麻烦吗,所以叶大哥就说了。”王腊娇说。

赵二姨感兴趣了,连忙问:“那哪三章呢?”

王腊娇想了想说:“嗯,好象是……一不兴三金四银,二不搞铺张浪费,三是——不要七大舅八大姨的到城里长住。”

“那人家同意了?”方大妈睁大眼睛又问。

刘春莲制止道:“腊娇,快吃。”

王腊娇一笑,说:“同意没同意,那就不知道了。”

赵二姨说:“你还有不知道的,道听途说,瞎编乱造!”

王腊娇瞟了她一眼,转换话题说:“谭大爷,你家想吃么事,就多吃点。”

谭大爷说:“好啊,吃得好啊。”

王腊娇吃了一个肉圆子,又想起来问:“谭大爷,我总想问,又不敢问的。”

赵二姨一边吃,一边说:“你还有不敢问的。”

王腊娇还是不理她,对谭大爷说:“就是叶大哥姓叶,怎么他儿子叫雷雨呢,这是不是他亲生的啊?”

赵二姨说:“当然是啊,当然是我姐生的!这还有假啊?”

王腊娇呛了赵二姨一句,说:“你吃你的。”然后望着谭大爷。

谭大爷笑笑的说:“是他亲生的。叶茂长这人呢,国家没有开放,他就开放了。那时候,他就不讲什么传宗接代这一套。就是生雷雨的那一天晚上,又是打雷,又是闪电,又是泼瓢大雨的,所以他就取名叫了个雷雨。”

“啊呵呵……”王腊娇笑着说:“是这样啊,那叶大哥还蛮好玩的。”

谭大爷说:“他们叶家这四兄妹啊,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何生说:“是啊,这条街,象您这样的老人不多了。”

王腊娇问:“那他们四兄妹中,那一个强些呢。”

谭大爷慢悠悠的说:“各有千秋。茂长是老大,他吃得苦。解放前,他爸拉人力车。解放初,他踩三轮车,五几年他去开汽车,后来学修理,再后来当教练,就是什么,培训一些人拿汽车执照的!”

王腊娇说:“那可来菜啊!”

谭大爷说:“赚是赚了一些,但他是一个吃东瓜屙西瓜,抓一把撒一把的人。他爱热闹,朋友多,很大方,逢人有难处,他都帮助……”

“嗯,我还听说,雷雨还在读大学时,他就在到处打点,跟雷雨找工作,不然雷雨怎么能进学校教书,还能碰上这漂亮的媳妇。”方大妈说。

谭大爷捋了捋胡子,说:“就是,他对雷雨那没话说,为了使伢不受委屈,几多人劝他,他都不续弦啊,呵呵呵……”谭大爷想了想,又说,“雷雨读高中时,是茂草带到山区去读的。据说茂草管得很严,不然,雷雨哪考得上那好的大学呢。但是,雷雨也蛮好啊,一参加了工作就对他说‘爸,您再放心了吧,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把您自己照顾好,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多好的孩子啊。”

“那,茂丰呢?”何生继续问。

“茂丰是老三,读了个地质中专。那时的中专就是读了很高的书了。他文质彬彬的,当时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六一年,他就响应祖国的号召到边疆去。很孝顺的,每个月照寄不误的跟父母寄赡养费。但在分老房子时,他一口就说是大哥照顾了老人,房子他不要。嗯,是一个忠厚人。”

谭大爷停了一会,又捋了捋胡子,笑了笑说:“一娘养九子,九子九个样啊!最会过日子的要算老二叶茂林了。她啊,啊呵呵……每次打汤一个鸡蛋,半根麻花,一大碗水。一次,她的大儿子,把她放着的两根半麻花全吃了,不但挨了一顿打,还两天不让他喝汤。

还有,啊呵呵……只要她妈在她那里住上两天,她负责第三天就找个理由,把她妈送了回来……”

“那叶茂草呢?”方大妈问。

谭大爷说:“啊,这茂草,你们都看到的,她的书在他们兄妹中,读得是最高的。到底是读书人,通情达理,凡事替别人想得多。就说她从农村调回来时,没有房子住吧,她租房子住也不到茂长这里来蹭。”

“是啊,叶大哥的房子,还出租了好几间哩。为么事呢?”王腊娇问。

谭大爷笑着说:“这明显是害怕闹矛盾唦,茂长是要她回去住,她不去。她一回去了,那……可就热闹了啊,老屋的房子谁不想占有啊。”

赵二姨疑惑地问:“啊,这叶老师还真不错啊,想得这么周到……但是,我就是搞不懂,这么好的一个人,她是么样离婚了的呢?”

刘春莲说:“这是志气,外面的‘彩旗’飘飘,家里的‘红旗’拉倒,别以为女人离开了男人就过不了日子。”

王腊娇说:“你紧打听么事唦,这是别人的隐私。”

赵二姨说:“哎,么样叫隐私,呃?我不就是问问吗?”

王腊娇说:“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吃也塞不住你的嘴。”

“么样呢,不是你先问的吗,你问得,我就问不得?”赵二姨抖起狠来了。

王腊娇不耐烦的说:“你真是有点嘎吧!”

赵二姨气鼓鼓的说:“你还有点岔哩!”

王腊娇生气了:“你就是嘎!”

赵二姨气愤了:“你就是岔!”

王腊娇不屑一顾的说:“岔巴子总比嘎巴子强!”

赵二姨不服气的说:“嘎巴子总比岔巴子好!”

谭天笑了笑,说:“爷爷,她们好好玩啊!”接着就顺口溜了起来,“嘎巴子嗄,岔巴子岔,嘎巴子不懂岔巴子的话。岔巴子是要管百家,有事不岔是没文化。她管天管地管空气,还管小伢拉粑粑。有权有钱她就巴,显得自己有身价。遭孽可怜她就拉,显得自己本事大。

嘎巴子势单力又薄,她又总是不服周。做事心里没有数,吃亏受罪没处说。嘎巴子嘎,岔巴子岔,嘎巴子不听岔巴子的话,岔巴子把她没办法。嘎巴子岔巴子常吵架,惹得大家笑哈哈,那个笑哈哈!”

大家要笑都不敢笑。王腊娇皮笑肉不笑。何生“呵呵呵……”直笑的说:“唱得好啊,谭天,你这是在哪里学的呢?”

谭天看到赵二姨恼怒地瞪着他,他连忙说:“爷爷,我吃好了,我去玩去了啊!”说着就跑了。

人们推杯换盏,酒酣菜饱,在说说笑笑中渐渐退席了。当叶茂林起身时,叶茂草正好从她边走过,就客气的招呼了一声:“姐,你走的啊。”

叶茂林没有好气的说:“不走,还在这里过个么年?”

叶茂草知道她稍不如意,就是这个样子,没理她就走过去了。她急着去吩咐杨青和杨豹帮着清理场子之后,就去大门口陪叶茂长欢送着客人。

胡友武出门时说:“小姨,我们走了啊!”

叶茂草说:“好啊,有空来玩!”

胡友武笑笑的说:“好啊,小姨,改天来打麻将,您把钱准备好。三百六十五天,为的就是这一天!”

叶茂草笑着说:“行啊,小姨什么也没有,就是有钱,有本事的来赢!”

杨豹说:“杨青,你看我妈吹的啊!”

杨青说:“我妈啊,越是没有,就越是装有。他们那一家总想羸我妈的钱,但是每一次都是我妈嬴了。我妈不会打,她不按常规出牌。越不会打,火越好,那起的牌啊,要么事有么事。嘿嘿嘿……”

叶茂林没有跟她的子女一起走,她领着孙子顺着一个个的桌子打包,一路打下来。她远远的看见熊南先也在打包,就对她孙子说:“凯凯,快点,虾仁、牛肉、肉圆子都要,倒快些!”

熊南先看到叶茂林象“扫荡”的一样扫过来了,她不甘心。其实赵二姨也在打包,她不管别人,只要有就要。但是熊南先就是看见叶茂林快往哪张桌子那里去时,她就抢先跑过去,把可以要的全倒了,还催促叶松倒快点。

叶松刚拿到半盘鸡尾虾,凯凯跑过来笑着说:“表叔,你可不可以把这把给我啊,我就爱吃虾?”

叶松正要把给他时,熊南先一把抢过来,说:“把么事把的,别人的奶奶几有钱啊,有房子卖,还在乎这几个小虾子!”

叶茂林非常生气的走过来,说:“你无不无聊啊,跟几岁的小伢说三道四的,还跟他抢虾子?!”

熊南先说:“你不无聊?你不无聊,一套房子卖几家?几个虾子怎么啦,几个虾子,你又好拿得去卖钱?!”

叶茂林恼羞成怒的一把抢着盘子,熊南先很快的往怀里一夺,两人各拿着盘子的一端,脸红脖子粗,眼睛都鼓得大大的敌视着对方。

叶茂林气呼呼的说:“就是,那又么样呢?!”

熊南先气愤愤的说:“么样,我就不把!”

于是两个人都鼓足了力气,拉来抢去的,盘子****右歪,盘子里的虾子直往下掉。凯凯大叫:“掉了,掉了,虾子啊,我的虾子啊!”

眼看着快掉得所剩无几了,叶茂林愤怒了,她双手猛力地将盘子夺了过来,狠狠地往地下一摔,骂道:“去你妈的鬼啊,老子不要了!”

“咣当!”一声,盘子摔碎了。

熊南先把她一推,也骂道:“去你——妈的鬼啊!你有房子卖,还跟老子抢这些残渣余孽,你欺穷也不是这样欺法!”

叶茂林说:“你还敢打人,啊?我欺穷怎么啦,我就欺了,鬼叫你穷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你没本事,你怪着鬼啊!”说着就揪着熊南先的衣服,熊南先就抓着她的头发,两个人拼着全身的力气扭打在一起。

熊南先一边打,一边尖叫着:“你又想当****,又想立牌坊,你说卖又不卖……”

叶茂林沙哑的声音嘶喊着:“我有房子就不卖给你,你又能把老子怎么样呢!”

胡凯凯大叫:“打架了,打架了……两个老太婆打架了,快来人啊!”

听到喊声,正在收拾白酒和饮料的杨青和杨豹跑来了。

杨青一来就连忙冲上去拉,急着喊:“姨妈,松手,松手……”

杨豹一看,一个是姨妈,一个是舅妈,他把杨青拉到一边站着,又把凯凯牵着,望着这两个老太婆撕打着,不好意思的舔着嘴唇,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算了,算了,都算了……”

两个老太婆还在你一拳,我一掌的打得起劲。胡凯凯挣脱杨豹的手,双手拍着大腿,跳着大叫:“算了,算了,别打啦,别打啦,我不要虾了,我不要了……”

叶茂长和叶茂草听到吵闹声,直往这边跑。

叶茂长大吼一声:“你们这是做么事啊,呃?!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了,还打架!闹场子,是不是啊?丢我的人也不是这样丢法啊。今天是雷雨结婚的日子,你们这样闹,存心不良,是不是?!”

叶茂林不理不睬,赌着气,还去打包。熊南先见状,闷着头,也去打包。

叶茂长怒气冲冲的下着命令:“杨青,杨豹,把所有人打的包都跟我收了,谁也不许打。都走,都走!回去,回去!”

服务员过来对叶茂长说:“先生,这盘子是你们摔碎的,要照价赔偿。”

叶茂长更恼火了,叫道:“是哪个摔的,嗯,哪个摔的?是哪个摔的该哪个赔!”

熊南先指着叶茂林,说:“是她摔的,要她赔,她故意摔的!”

叶茂林指着熊南先,说:“我没有摔,是她摔的!”

熊南先说:“你的孙子还在这里,你也不怕把他教坏了!?”

叶茂草问那服务员:“多少钱,我跟你去。”

叶茂长瞪了叶茂林一眼,说:“怪不得爹妈就喜欢茂草啊!”然后对叶茂草说,“该去的人不去,不该去的人要去。你在这里跟我守着,我去!”

叶茂长一走,杨豹说:“凯凯,把你打的包都拿走。”

凯凯睁大眼睛,怯怯的说:“舅爷爷不让拿的。”

杨豹淡然一笑,说:“把小伢都搞苕了。”然后弯下腰,和悦的说:“不要紧的,是我把给你的,你可以拿走了。”

凯凯很感激的一笑,说:“谢谢八舅。”说着就拉着叶茂林,说:“奶奶,我们回去吧,这可以吃两餐好的了。快走,快走……”

叶茂草见赵二姨提着几个包,远远的站着,瞅着她,要走又不敢走的样子。她向她招手,要她拿走,赵二姨才低着头匆匆地拿走了。

叶茂草对熊南先友好的一笑,说:“哎,你这是为什么啊,你血压不高了?”

熊南先说:“高也要出这口气,她欺人太甚了!”

叶茂草也不知道她说的是怎么回事,就换个话题问:“你是去看新房呢,还是到我那里去坐一会呢?”

熊南先气冲冲地说:“看个么新房,我正在愁房子哩。”

街上人多,叶茂草怕熊南先忍不住在街上叫骂起来,就不再说什么,只是挽着她的手往家里走。

一进叶茂草的家门,熊南先就高叫道:“******欺侮人有多的!说得好好的把房子卖给叶彬的,我们等了半年多,结果她把房子卖给别人了!卖了也行,你就打个招呼唦,把个信啊,搞得叶彬现在要结婚了,她才说房子没了。”

叶茂草一惊,问:“有这事?”

熊南先气嘘嘘地问:“她卖房子我时,你是不是在场?”

“是啊。”

“我是不是问了她的,问她要不要回去跟姐夫胡家望和她的子女商量一下再说。她是不是拍着胸说‘我的房子,我作主,我要跟哪个商量啊,我的房子不卖给我的侄儿,还卖给谁啊!’这是不是她说的?”

“是啊!”叶茂草回忆着说。

“她的房子已经卖了好久了,当叶彬和李燕送钱去时,她把他们俩的钱又收了,到现在还没有退,而在前几天才说,她的房子已经卖了。”

“唉,这也太不应该了。”叶茂草说。

熊南先气愤的问:“叶茂草,你也别在这里打马虎眼,你们未必一点都不晓得?”

“真不晓得。”叶茂草诚实的说。

“那大哥呢?”

叶茂长正好来了,问:“么事啊?”

当熊南先把这事又重说了一遍时,叶茂长说:“一点都不晓得。你想想,这样的事,她敢跟我们说吗?如果她照实说了,我跟茂草负责不同意。茂林是我妹,不谈你,那茂丰还是我弟哩!”

叶茂草说:“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叶茂长说:“那肯定是为了钱啊。”

熊南先说:“说对了,她卖给我说的是三万五,她卖给别人是四万七。她这是不是又想当****,又想立牌坊呢?!这就是你们叶家人做的事,你们叶家也太缺德了,真******做的不是人事……”说着骂着,一双细腿子在地砖上跳上天落下地的跳着。

叶茂长说:“哎哎哎……你这是做么事啊?你要骂人,也不能在这里骂,这不是叶家,这是杨家!这里除了叶茂草之外,其他的三个人都姓杨。好好好,你到我那里去骂。你跳么事跳的,你这双细腿子还禁得起你这一跳两跳的,你再跳,负责要断。”

“是的,你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还血浓于水哩。”熊南先气愤填胸的说。

叶茂草说:“血是浓于水。大哥刚才也说了,叶茂丰是他弟,是我哥,是跟我们一样的血,我们会偏向叶茂林?会吵架的吵一人,不会吵架的吵一群。你再别头发胡子一把抓了,开口闭口你们叶家叶家的。你要这样说的话,那还有谁会帮你说话啊!”

叶茂长说:“是的吵,这事是她不对,她一不应该收叶彬的钱;二在她卖之前或者之后,都要跟你们打声招呼,因为叶彬等着这房子结婚。这道理我们都知道!可是知道归知道,我们也是才知道。你要我们怎么办呢,把她揍一顿,还是把她杀了?”

叶茂草说:“是啊,她卖也卖了,打和杀都没有用了。”

叶茂长说:“明儿,要叶彬去把那钱拿回来。”

熊南先说:“叶彬才不去哩,看她把那钱捏多久,多一天,人家就多得一天的利息。”

叶茂长说:“那,茂草,你去一下,本金、利息一分钱也不能少的拿回来。”

叶茂草说:“我去,是不是把问题又搞复杂了呢?”

“复杂什么?不卖房子,把别人的钱收着不把,这是么意思呢,没道理嘛。叶彬不去,只有你去合适一些。”叶茂长几乎是命令式的说。

叶茂草不情不愿的说:“行啊,你说合适就合适啊,她肯定对我没有好言语的。”

看到熊南先那期待的眼神,她又安抚的说:“唉,别生气了。怎么办呢,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去就是了。”

叶茂长说:“那这事就只能这样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茂草,送送你二嫂。”

送走了二嫂之后,叶茂草一回到家里,就看见杨虎推杨青,杨青不依,又跑到电脑桌子前拉杨虎,并说:“我的电脑,你不让我上,你要玩,你自己去买一台唦!”

杨虎说:“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我怎么不能用,你跟我遣开些!”

杨豹就紧张的看着他们俩,当杨青要跌跤时,他就赶快去扶一把,然后着急的说:“你们俩搞一个规定,你们这样闹,谁也上不成的!”

叶茂草说:“杨虎,你连婚宴都没有参加,也玩了这半天了,现在就让一让,怎么样呢?”

“让让让……你为什么总要我让?”杨虎暴燥着说。

“你是哥哥,再说,电脑毕竟是杨青买的。”叶茂草说。

“那我也要买一台!”杨虎叫着从电脑前起身了。

叶茂草说:“好啊,你把工资攒着,才能买啊!”

“那攒到哪一年去了,我要贷款,你跟我把头期。”杨虎似乎想好了的说。

“你这伢啊,你的工资一分钱也没交,你一点钱也没攒,你以后不结婚的?”

“我不结婚,我还没有玩够!”杨虎说着,摔门就跑出去了。

叶茂草看着关闭的门,很是痛心。雷雨今天的婚礼也给她增加了压力。她倒不是要雷雨这三十多桌酒席的风光,而是迫在眉睫要解决的是房子问题。如果杨虎、杨豹哪一个人要结婚,她该怎么办?这五十几平方的房子,能容得下一个小家,再加上一个小叔子与一个小姑子和一个老妈子吗?

还有几天她就要退休了,她着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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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我?很多人喜欢把我当算命先生,但其实算命不过是我工作的一项工具,就像是名侦探的放大镜。我接手很多人不愿意或者没有能力接的活,维持某个灰色地带的整洁与疏通,有点像管道工,但可不是马里奥那样的管道工,只顾着采蘑菇和救那个永远都被抓的公主。在这个行业里,外人称呼我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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