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晨困
房内现出一丝丝暗光时，少熊坐起，他来到窗前，挪开遮光帘，见窗外曙光隐约正在萌生。他登上了窗台，跳了出去，一跳就跳到那最近一幢屋顶。
也就那一会，梦马在床上惊悸醒来，跟所有的狐狸那样，后退坐着，前腿撑地。原来他睡得模模糊糊，半醒半熟，不停做梦，许许多多面目狰狞的人追打他，要扒他的皮吃他的肉，听他们言语，似乎是藏在城市的食人族，一支棒槌正砸在面门时，吓醒了。近来很多天，梦马睡中都要变成一只狐狸，而后梦中就被人追猎，他也不知道自己已化身为一只狐狸，还当自己是人，梦像与现实交作混乱，十分困扰他。
窗外还是黑的，没什么光，可他闻到花草木石正释放清新之气，这是晨光快来之象，他还听到各放传来的鼾声，也睡的快饱了似的。他跳上了窗台，奔了出去，从空掠过，在一个居民区落下来，攀在一幢居民楼上，沿着竖直的墙爬到了一个窗口，紧贴窗户向里窥望，里头窗帘挡着，却听到鼾声。他把头探进，用眼鼻巡视，一会儿他又退出来，来到又一扇窗口，再去听里头的动静，用手爪将窗口轻轻移开，探进小半个身子。
这回，里头传来一声稚嫩狗叫，几个小小的步伐跑来，一只乳狗看清了他，还当他是一只大狗，好奇友善与他对视。他悄悄退出窗来，那小狗正寻求玩伴，不免追了几步，低低的叫唤。他也喜欢这小狗，见小狗是这么留恋他，他又重回到窗上，并跳了进去，在小狗身前蹲下，用羽翅将小狗牵引到他脊背，载着它一起跳出。
远处梦马自己的屋顶，小山悬停上空，遥遥的正看着，胜在她目光穿越力强，见他背着一只小狗飞远了，她则落下来，从梦马飞出的窗口轻飘闪入。
她悬停在屋内空中，头一刻闻到了草香，一看原来地上竟是草坪，房内一张大床吊在正中，四个角上挂着白纱，床单也是白色。小山落下，走在草地上，一边感受房间主人行走其上的体验，一边再打量，但房内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墙上的两个门洞连通其余。
小山走到其中一个，门洞连着一个小小过道，两边又各有一门扇，推开一扇，是一个大大的卫生间，她急于浏览全部，又忙推开了另一扇门，这边是一间大大的穿衣间，也有一扇窗，微光从两扇窗帘间的缝隙穿进。她又跑向另一边的小过道，格局一样，左右两侧的门都开着，一间卫浴，一间穿衣，这里看似主人常用。
她走进了左手穿衣室，就见一面墙上满满的橱柜，另一面还有几支木衣架，上面有衣服挂着，墙上有穿衣镜，她有意在镜前闪动，镜子里的黑影也忽来闪去。边上一个长凳，她走过去坐下，自以为已看到主人在穿衣准备出门去的样子了。她又来到了橱柜跟前，拉开一扇，同样的白衫黑裤竟然十来套挂着。松开了手，那门扇慢慢退了回去。
她在穿衣室舞了一个来回，才回到过道。穿过最端头一个门洞，是一间大室，这里前后都没有拉上窗帘，屋内情景看得真切，一步楼梯是通往上层的，其余就是一个大书房，有书桌、书柜、沙发。一面墙上很多照片随意挂贴，另侧专有一角空着，墙上有个壁龛，里头一尊坐佛，坐佛自带微光。
她又跑上楼梯，就想把这个房子看个到底，上一层相应处是餐厅和厨房，而后一个门洞和过道引向其余的房间，她猜余下的跟下层肯定差不多的，又把余下看了一遍，这才回到楼下书房，想把墙上的那些照片仔细看看。
墙上的照片以梦马为主，每张照片里一种笑容，眼睛总是深情对着自己暗示，异常自恋，似乎这个世上只有自己值得尊重和喜爱。照片背景基本都是他自己家，或是草地或是书房，要么床上，要么是墙，还有穿窗而进的阳光。
她逐渐得出，他喜欢洁净的白色、草的清新气息和阳光的热度。有张合影是唯一端端正正挂着的，是一张旧照，照片里七八岁的孩童就是梦马，另两人就是他的父母，照片上还有一只狗，它坐在小梦马的前边。
小山本意再找一张梦马父母的合影，却忽见她的舞蹈老师正在照片里冲她笑呢，她先还吓了一跳，再一看，她老师乱入这照片丛中还不少呢，一点也不冷漠了，笑得讨人喜欢的很，或是合影，或是独照，背景有海，有海边岩石，还有美丽的房子。小山心说，有这样的好看朋友都不介绍给我，气得不看老师了，又把梦马一家合影看了又看。
这时，屋外的光照偶尔突然的爆发了一下，一时映的照片也是光辉夺目。那照片的背景是一幢旧房子，房子后面是原野和山脉，父母各坐在一张椅子上，梦马立在他们身前，黑狗又蹲坐在他脚上。快门闪过的那一瞬，黑狗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一颗泪水清清楚楚挂在它的鼻子旁边。
这张让人流涕的照片真的让人不甚伤感，她看着看着就呜呜的哭了，竟还从没这么伤心过，哭到坐下地来。等她抹干眼泪，屋内又亮了一些，那时身后卧室传来一声响，她忙站起，就听已是有人入室了，迅即就从书房的窗口闪了出去。
那边进来的是少熊，他赤脚站在草地上，就在窗边往外看。那时天空迷蒙，银狐身负着小黑狗落回到那家窗口，把小狗送回到室内。出来后，他飞到了又一幢楼，又挨家挨户的听起人家的窗口来。少熊看了一会，摇头回身走到床边，扯过被单，就床底下躺了下来。
睡了些时，曙光来了，窗帘没合实，照了进来，少熊仍然闭着眼，却伸出长手去拉窗帘，银狐就从窗帘中探出了身子。
少熊翻过身来，睁眼说，“好好的不睡觉，你是有什么烦恼心事么，跟我说呀，我会帮你的呀。”
银狐说，“我只是晨练去了，好不。”一纵身跳到了床上，钻被窝里睡去了。
清晨真的来了，少熊去到穿衣室内，拉开其中一个门柜，取出其中一套，这是他自己的衣服，接下来他可要一套套穿回去。穿戴齐整走了出来，梦马仍旧熟睡，于是他出卧室来到楼上门户，光明正大的走出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