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蒙蒙的小雨,隔着窗户,林硕看着暗色的天空,大片乌云堆积在一起,看样子雨一时是停不了了。
下课铃声响起,讲课老师用深动的目光说完‘同学们祝你们高考取得好成绩’后转身离开教室,教室里的人一哄而起,对某些学生来说,高中三年就像在泥塘里打滚一样,现在噩梦般的生活要结束了,心情自然畅爽无比,不会因为天气不好,取消聚会的计划。
可对有些人来说,高中三年是值得回味的,林硕就是其中之一。他成绩并不是那么显眼,在班级中游差不多,在老师眼里不是那么明显,属于既不讨厌也不喜欢的那种。但在他的眼里,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他才能静下心来,从而不担心‘病情’发作。
很小的时候,小到他刚有自己的意识,他就知道自己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一生气身体表面就会长出鳞片,大脑会变的一片空白,像得了羊癫疯一样,不一样的是羊癫疯患者不伤人,而他会。
记得六岁那年,在幼儿园跟同学吵架,吵着吵着,林硕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顷刻间,那双手已经变了模样,手变成了暗青色,细看可以看到上面布满复杂的纹路,指甲向前延伸,骨骼凸出,吓的哪位同学当场晕厥过去,还好当时只有他们两人,要是人多,林硕肯定会被人认为是怪物,回去后还会被师傅责骂一顿。
自那以后,林硕就变得沉默寡言,病情一直缠绕着他,他也在网上寻找,看能不能找些治疗这种病情的偏方,他没有钱,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是一个孤儿,要不是师傅,他早就饿死街头了。
他的师傅名叫江,单独一个****,其实这并不是他师傅的本名,跟了他十几年,林硕也不知道他师傅的本名叫什么,每当他问起这个问题,江就摇头晃脑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是一个注重内涵的人,只有像你这种小年轻才会注重外表。
林硕总被说的无言以对,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师傅师傅的叫。他知道师傅不是有钱人,这些年自己的学费都是靠他‘坑蒙拐骗’骗来的,不过他做事绝不过度,赚到钱立马撤,伤天害理的事他是不做的,用他的‘专业术语’来说,他是一位咒术师,人家专修下水道,他专业修理妖灵鬼魅。可林硕从来没有见到过他所说的,隐藏在城市底下的妖物,也没有见过所谓的咒术。
江是个负责人的人,每次‘行骗’后,他会跟林硕讲今天的‘行骗’故事,说他用什么咒术除掉了什么妖物,林硕只是眨巴着眼睛听着他讲完,有时候会插上一句,能展现一下你刚刚说的咒术吗?然后——就到了睡觉的时间了。
不管怎样,没有江就没有林硕,他很明白这点,只要江做的不过分,他是不管他的,对师傅是毕恭毕敬的。自小林硕就是个很听话的人,懂得的道理也多,知道生活要拮据,不能散乱,对自己的病情,他只能去找偏方,他没有钱买药,更不敢把病情暴露在医生面前。
可搜索之后,网上没有显示出任何有关这方面的资料,他很失望,却没有失去希望,理智中,他找到了一条可以压制‘病情’发作的方法,就是冷静,就算别人再对他冷嘲热讽,他还是那样冷静,像没听到一样,只要一直保持这种情绪,‘病情’就不会发作。
江给他的劝导也是这样。
对于林硕的病,江也是倍感无奈,可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作为师傅,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是辅导,心里有什么事情,林硕会第一时间跟师傅讲,倾述法总是有效的,说完后,在听江的理解后,心情就好很多,不会那么郁闷。
但是今天,林硕没有跟其他人闹任何矛盾,同学们知道他不爱说话,也不爱做作,所以很少跟他说话,矛盾基本上不存在。可他的心里很不舒服,他也不知道那里不对。
放学了,大批学生三五成群的撑伞离开学校,家长们早就在校门外等候,见孩子过来,打开车门大声嚷嚷着快点进来。
林硕站在走廊里,看了一眼天空,带上帽兜,打开伞,随着人群走出校门。
……
回到家里,打开灯,屋内一片安静。师傅早上说今天去收妖,要晚点回来。
他们住在一处待拆迁处,幸好这里的房子是师傅买的,拆迁后可以拿到一套一百五十多平方米的新房子,这件事乐的江高兴了好几天。
打开冰箱,随便弄了点吃的后,天色也不晚了,见师傅还没有回来,林硕就先睡了。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其他的没什么,往返昨天的日子,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然而不正常的事,就在今晚发生了。
入睡后,林硕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在黑暗的甬道里奔跑,惊慌失措,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间内,他不知道这是那里,只知道身后跟着一只前所未闻的怪物,他要跑,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他推开门,眼前的世界豁然变亮,热浪扑面而来,他站在一栋大厦的顶楼,视野很宽阔,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市究竟发生了什么。
城市着火了。最简洁的几个字,概括的却很充足。林硕的瞳孔里倒印着发光的城市,大火随处可见,一栋栋大厦都被埋没在大火里,窗户接二连三的爆炸,窗口里不停的吐出火焰。一窜窜火柱仿佛藤蔓一样附和在大厦上,仿佛来到了世界末日。
他的瞳孔一缩,对面大厦的玻璃上好像有一个人,他仔细看,那正是自己的师傅——江。他被钉在玻璃上,胸前插着一把银白色的长矛,大量鲜血涌出,顺着玻璃流淌,对林硕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末日。
林硕怔怔的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面对这种情况。就在这时,一只触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贯穿了江的胸膛。
林硕的瞳孔骤然变色!无声无息间,铁青色的鳞片生长出来,仿佛急速生长的苗芽,也就几秒的时间,他的全身尽是乌光色的鳞片!
林硕豁然坐起身,漆黑的房间内回荡着他沉重的喘息声,这个梦做的太真实了,就像昨天发生过的一样。
打开灯,可以看到林硕满脑袋的汗水,豆粒大的汗珠沿着鼻梁往下低落。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梦中这双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六岁那年,第一次动怒,那时手上还没有长出鳞片,只是很复杂的花纹,梦中,自己全身都是鳞片,仿佛一只噬人的鬼魅。
难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自己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坏了吗?自那以后,林硕就很少动怒,病情没有发作,他几乎快忘记了这个病,刚刚那个梦,提醒了林硕,这个病一直存在,只是他忽略了。
他反复看着自己的手,希望从中可以看到答案,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不生气的时候,林硕跟正常人一样,小麦色的皮肤,大眼浓眉,标准的未来型男,十七岁的轮廓看上去无比锋利,要是他的成绩在学校里名列前茅,不知道要有多少女孩愿意为之赴身,即使现在这样,跟他表白的女孩也不计其数,高中三年,掐着手指头算都算不过来。
眼角的视线扫到了一个影子,林硕向后退几步,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