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三生三世（12）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五年的时光又过。
此值黄昏日落，霞光满天。一处坟前跪立一人一蛇。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尽管师父已经逝去了三年，但在卓莫心里，未曾有过片刻离去。三年前一日，黄师父看着眼前的卓莫和青儿，似有千言万语要交代，末了还是笑着摆摆手，让他们上路去了，只等卓莫一走远。疼痛难忍终是昏迷了过去，从此便再也没有醒来......
卓莫用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换置了一副上好的楠木，日日夜夜间泪与血打磨出一副寿器，这么多年来，师父并未告诉过他的名字，下葬立碑那日，卓莫哭了很久，青儿也张开嘴，咝咝的悲鸣着......那碑上刻着——道者父亲大人黄师父。
前人终有离去，若心疼后人，怎会给后人留下如此多的遗憾.......
......
卓莫终于成为一个很好的赶尸人，这些年来，走过的夜路，见过的鬼怪，经历过的危险，历历在目。青儿一直陪伴在身边，纵使卓莫多次离行前都将她锁在屋内，但无一例外，没走多久，他总会发觉偷偷跟着的青儿。
也许白衣男子说的并不都对，这世间难得的并不只有真情真意，更重要的是彼此快乐，不是么？若青儿锁在屋内，或许远离了危险，可是她会因此快乐吗，如若青儿为我而死，我又岂能苟活，到时便不用他取我性命了吧......想到此，卓莫就不在阻拦青儿的跟随。
这红尘有你，纵然万般险难，又能如何？
这一日，卓莫接到雇主的请求，前往镇上刑场去接手一具将要被砍头的尸体，这样的尸体一般赶尸人怕惹麻烦都是躲避不及，但卓莫却不怕，因为师父生前的教诲仍时时回响在耳边，师父说，赶尸一脉应对所有尸身一视同仁，无论他生前是善是恶，死了便代表过去的种种都将烟消云散，一了百了。
所以卓莫今日来了，要替眼前这具被按在铡刀下的将亡人收尸，赶尸，落叶归根。
午时，铡刀入喉，人头落地，卓莫便走出人群，对行刑官报明身份，行了方便之后，便将沾满鲜血的头颅收入事先准备好的木盒之中，然后取出朱砂符咒，准备收取亡者人魂。
平日里符咒起，人魂自然会被吸入其内，可今日有些怪了，任凭卓莫费了多大劲儿，那人魂就是不来。可这大白天的不应有鬼祟作怪，卓莫有些疑惑，但还是开了法眼。
法眼一开，他就看到了一个牛头人身的庞然大物正阴冷的瞪着他，直瞪的他冷汗直冒。可尽管如此，卓莫还是开口道：”你是何方神圣，为何阻拦我收此人魂？“
”滚！“震耳欲聋的声音，只此一字，就让卓莫跌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亡者的人魂被这牛头吸入口中，硕大的牛舌，似在品尝美味般的贪婪表情。半响回味过后，牛头对着一脸错愕跌倒在地的卓莫说道：”小小赶尸人，还记得几年前得罪过你牛爷爷吗？“
”你...你是那个鬼娃娃？“卓莫终于明白了眼前的牛头正是当年与白衣男子相斗的鬼娃，原来此时才是他的原形。
”那****看在白无常的面子上，放过了你，如今他已是游鬼之身在这白昼是不可能现身的，今日牛爷爷也不要你性命，只是这条灵蛇就送给我了，如何？“牛头话说一半，青儿的身子已然不受控制，直直的飘向牛头的手掌中，任凭挣扎，都是无用。
”你放开她！“卓莫吼道：”难道你就不怕白无常了吗？“
”小娃娃，你急什么。“牛头把玩着不停挣扎的青儿，而后看向一脸愤怒的卓莫，又说道：”牛爷爷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你要想救这灵蛇，便从今日起，每月十五给我准备五颗，哦，不对，是十颗人魂，如此半年之后，哦，不对，一年之后，我便放了这蛇儿，你看可好？“
”我取人魂送人往生，而你取人魂却让用来食用，我如何能够答应你？“卓莫怒道。
”不答应么？“牛头眉头稍紧，随即在他手中的青儿突然撕心裂肺的悲鸣起来，那叫声直让卓莫心都碎了。
越是犹豫，痛苦越深。卓莫应了下来，不为别的，只是眼前毫无办法。那牛头见卓莫点头，便说道：”那好，你我都是君子，谅你也不会反悔，如此老牛便先行谢过了，下月十五，十颗人魂，不见不散。“说罢便失去了踪影。
......
这一日，卓莫一个人回到家，茫然失措，天地之大，一股悲凉从四面八方袭来......
”白衣神仙！你在哪里？青儿被那牛怪抓走了，你在哪里......”记忆中白衣男子只出现过两次，卓莫疯了一般寻到他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可无论如何喊叫，都不曾见他出现。
时间一天天过去，绝望开始在卓莫心中滋生开来，他想起那日白衣男子说过是最后一次救青儿，如今......如今真的要为那牛怪寻得人魂，做这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勾当吗？
难道只有这样...才能救青儿吗......
卓莫喝下了很多酒，生平第一次醉的一塌糊涂，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青儿痛苦的双眼，撕裂的悲鸣......想起几番青儿为了她奋不顾身，最后一滴酒...未曾下咽，将它滴入眼中，辛辣的痛...青儿，等着我，从前都是你在保护我，这一次，我便为了你，变成魔鬼，又当如何...
卓莫终于下了决心...而这一切竟都被隐藏中的白衣男子看的真切，他竟有一丝轻叹，似有疑惑，似有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