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皇帝被宫侍们扶上软塌,送回东配殿,而诸王们跟着鱼贯而出,丝毫没有和他深入聊一聊的意思,赵河心里的不满情绪终于爆发。
“站住!”
赵河不好直接冲太上皇发脾气,就他父皇那把身子骨儿,他毫不怀疑,只要他声音大一捏捏,他那父皇陛下便会轰然而倒,嘿,他才不会傻到让人家将现成的罪责安在他脑袋上呢!
至于那些宗室诸王,嘿,上年纪的比他爹都老,小的比赵仁还小,他这敞开嗓子一吼,他是痛快了,然后怎么办?老的倒小的闹,传出去,他这皇帝的名声还要不要?
什么?问太后?赵河晃晃头,将头脑里的莫名想法儿晃荡出去,开什么玩笑,就他母后那战斗力,就相当于是投石车和小弹弓的对比,想想自己,皇帝就想自怜,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命苦的皇帝了。
于是,皇帝将炮火打向了妃嫔,在皇帝赵河心里,他爹他惹不起,宗室他赖不过,母后那儿他不敢惹,还不兴他以国君和夫婿的身份训训妻妾?
可惜,他娘似乎是和他对上了,只轻飘飘睨了他一眼,便挥手让皇后带着诸妃下去。
“皇帝,你孟浪啦!”沈晗乐似乎找到了新的泄压方式——骂赵河。
赵河估计也是被数落惯了,他一听太后发话,立时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安安静静的递给他娘一只耳朵……嗯,您说还有一只耳朵呢?……呵呵,开玩笑吧,那只耳朵他还要用来将他娘的话发散出去,不然留在头脑里岂不是要烦心?
“哎哟!哎哟!母后,您轻点儿!”赵河按住被沈晗乐捉住的耳朵,疼得直吸气。他都没瞧见他娘啥时候动作的,忒快了。
周遭的宫娥女官们并不敢上前干涉,至于说什么解救皇上,别说笑啦,人家母亲训子,她们一群上不得台面儿的能怎么掺合?还不若低下头,赶紧撤吧。
沈晗乐看着哎呦哎呦直叫的皇帝,她微微一笑,这就对啦,皇帝一向就该是这么无赖,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当初她初临时,他舍母而夺权的举动?
“你是一国之君,但也该是人子之父!予却着实无法想象,你你如何能向一个垂髫小儿下如此狠脚,尤其那孩子还是你的亲生儿子!”沈晗乐嘴角噙笑,若不是她嘴角挂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寒意,真真是一位慈善之长辈。
赵河喏喏无言,半晌才问出一句:“太子可安好?”
沈晗乐气乐啦,合着这混账玩意儿刚才是一句都没听!
“安好?哼哼,若真是能安好,那太子之位如何会传给仪儿?”沈晗乐丢开手,自己扭身回到榻上坐稳。
这会儿榻上的所有垫子用品尽皆都洗换一新,没有其他人接触的垫子坐起来都舒服!——沈晗乐暗自点点头,嗯,到底是将这些宫侍调/教好啦,用起来也随心一些。
赵河揉着耳朵,意识到自己似乎刚刚说了一句傻话,便强梗着脖子,红着脸道:“朕为太子之父,便有不是,也是他之不孝。”
沈晗乐心里冷笑,呵呵,那当初你卖母夺位的举动,岂不是该判你个立时斩?
尽管心中不满,沈晗乐也没有想提及当初那事儿的念头,既然当初和赵河将话说过,她便不会旧事重提。
不过,你以为她这就会放过赵河么?呵呵,太天真啦!
“从明儿个起,叫戚婕妤给予抄经祈福,予不觉舒服她不许停。”
“母后!戚凰她刚生完孩子!”赵河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晗乐,眼中的叛逆情绪渐渐升起。
沈晗乐看得分明,却不以为意:“论家理,予是长辈,她是予子之妾;论君臣,予为君来她为臣,予如何使唤不动她?……尽管予有不恤不悯之嫌,然予为你母,无论如何不做,便是她不孝,论理,当诛她一枝!”
赵河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啦,他眼下才明白,原来人将一切名叫“不好意思”的东西放下,就可以所向披靡啦。
好吧,让沈晗乐越带越歪的赵河,苦着脸,活学活用的和他母后告饶。
沈晗乐自然晓得他的想法儿,也不揭穿,只是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皇帝知晓,就该对永安王做些赔偿……”
看着自己母亲眼中那“你那手儿小算盘是怎么打的,予都晓得”的眼神儿,赵河悻悻地干笑两声,算是老实下来。
赵河的反应不慢,自他父皇定下他麟儿的前程,他便想着将来和戚凰多生养几个,到时候总得有能出挑的继承他江山的人来吧?
可惜,这一切被太后无声胜有声的眼神儿,瞬间击溃。
沈晗乐抚弄着刚刚修好的指甲,笑道:“皇帝,你要么就该去乾坤宫瞧瞧太……永安王的伤势,长公主可是陪着弟弟十几个时辰都形影不离啦!……你要是不愿意,予也不强求,但是,你也该回勤政殿好好儿办公,不是说南地有叛贼逆袭么?你当心些,莫要让人家南北之间有了默契,到时候成为夹心儿……”
她原是想说夹心儿饼干的,奈何考虑到现在的世情,索性改口说:“你当心莫让大春朝成了夹心儿馅儿饼!”
想到时/政,赵河就觉得不爽,那是从心里的烦躁外延到头痛的心理反应。
“母后,关于夷狄进犯,儿臣想和您打个商量……”沈晗乐见他语气和缓,隐隐地还有讨好之意,不禁纳罕。
“儿子是想,与其两国交战,不若干脆议和……”这话,赵河自己说着也心虚,许是羞耻心尚存一些,不过也就是那一些啦。
“议和?”沈晗乐眼眉一挑,心中隐约有了想法儿,不过作为一个曾经是现代人的先进生命体,沈晗乐觉得还是不要用老眼光看人,万一赵河不是那种耗子扛枪窝里横的呢?也许,他是以退为进呢?总之,她仍旧宽容得给他阐述的机会。
“儿子是想,其实和亲……却不失为一个中策!”
“和亲?你要用谁和亲?”
“自然是儿臣的长公主,赵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