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常年在仁川,见过不少昆仑奴,然后和天长与方义解说一番,让二人都有些唏嘘,真不敢想象,我汉人被人买来买去的情景。而和他们类似想法的方源,要开始准备了。
“明宽,记得你说,你做过一艘小火轮,只花了二十两银子。那蒸腾机、船体都是哪里来的?”方源忽然拉过刘明宽问道。
“这个......自然都是朋友们赞助的。”刘明宽口是心非的答道。
“他们可是也对造小火轮感兴趣?”
“呃.......是的。”
“他们都是擅长什么?若是可以,我一起把他们请过来。”方源说道。
其实刘明宽也有心思提这个事情,但他总是感觉到,已经每月白拿十六两银子了,若是再找朋友过来,每月光他们的月银都要近百两,这个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本想着等日后回到天津,开始造小火轮时,再请朋友们过来帮忙,若是有造出的小火轮有利润,而方源有看得上他的朋友,那他自然乐意。若是没有利润可言,而又要方源每月出那么多银两,这在刘明宽看来,有些不地道。
当然方源是了解不了刘明宽的内心的,也只是想着,造小火轮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刘明宽肯定有帮手的。之前只是想着靠刘明宽制造小火轮赚钱,此时的想法已经变了,或许可以多做些什么。
“东家......”刘明宽犹豫了一下说道:“明宽现在寸功未建,若还要再把朋友们介绍过来,白拿月银,心里实在愧疚。不若等回到天津,我开始建造小火轮,回请他们来帮忙的。若是东家满意,且火轮有利润可言,不用东家说,明宽自然会提......现在却是不好让东家再行破费。”难得刘明宽说话这么流利,而且这么干脆利落。
“是我心急了....你先给他们写信,提一下这个事情再说,他们中有没有特别精通蒸腾机的?”方源也觉得此事想这个事情太早,只能按下心中的想法,问些别的。
“有.....其实我造的那艘小火轮,用的蒸腾机就是他们找到厂里的废弃的蒸腾机,然后修好的。”刘明宽解释道:“他们都在蒸腾机厂里做工,其中有一个是厂里管事的儿子,所以有些便利。”
二十两银子造一个小火轮,很不敢想象的事情,然而靠这些少年,用废弃的零部件,硬是做了出来了。
“东家,虽然现在泰西开始在实用螺旋桨,但也不太成熟,要涉及到许多方面。若我们开始做起来,肯定也要段时间去实验。不若先造明轮船......”刘明宽说道这里,有些小声了。
“嗯,你继续说。”方源点点头。
“明轮船虽然不能远洋,不能在海上行驶,但在内河却是无碍。”刘明宽暗自给自己打气,稍稍停顿一下才道:“若是明轮船往来于大沽口和三岔口装运货物,或许......”
这样的想法倒不是不可以,海船在大沽口停下卸下货物,再由小船经海河运到天津城,再由三岔口北上京城或是南下沧州。所以大沽口到三岔口这一段海河很是繁忙。当年为了减少这段路程,对这段的海河进行了截弯取直,修建河塘,一百五十里的水路,现在基本上都是平缓少弯的。也正是得益于这段水路,才有了柳林码头的繁华。他们方家柳林码头正好处于城东门处,进出天津城的货物便直接在这里装卸货物。
“我听闻火车是由一个车头,带着许多装货的车厢跑的,若是我们的火轮像火车一样,也能托运许多货船的话,应该是不愁销路的。”方源仔细想想,或许真的可行。
海河到三岔口这段距离,加宽加固过,平时水流平缓,由火轮带动货船,问题不大。而且逆流行驶,肯定比小帆船快。这点方源倒是有客户资源,许多往来于柳林码头的商家,许多也是找专门的船夫运货的。
“日后,这些事情你要担当起来。你需要什么,我会尽量提供给你的。”方源知道,术业有专攻,暂时像小火轮这个事情,他是不可能倾注太多的经历的。最起码两三年内,他都要在北洋这一带许多地方跑船,而造火轮这件事情,只能交给刘明宽去折腾,虽然他很年轻。但自己也年轻,相同的岁数,可以有相同的人生!
刘明宽或许还不能体会到什么叫担当,但他终究会成长起来的。听见方源如此说,有些懵懵懂懂的笑了笑。
在街上逛了一圈,也买了许多东西,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众人便由曹金带着回到福祥布庄,然后乘车回到了码头区域。开始众人还都有些雀跃,毕竟在船上带了那么多天,能到陆地上逛一逛不容易。但现在做到马车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由曹金驾车,众人还在迷糊着,便已经到了码头的福祥布庄了。
而此时林之泰、罗明远他们也都忙好赶了过来,见到方源一行人回来,也都起身打招呼。
一番见礼,林之泰道:“今晚我请客,在船上不能成行,多有不便,今次大家都不要和我相争。”
众人起哄道:“是该你请客,刚到仁川,你的布匹便买了个好价钱,大发一笔,不敲诈你,敲诈谁?”
“各位前辈听我一言。”方源说道:“说起来,各位都是伯恒的前辈,再者各位都是我汇通当铺的大客户、财神爷,也可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这一次定要让我宴请各位。”方源说的诚恳,没有半分做作。
“这方老弟,话虽是这么说,但说起来还是我们要占老弟的便宜。相比较起来,老弟你承受风险巨大,而得利又不高,这已经让我们很过意不去了。这次就别和我相争了,若是日后老弟生意做大之后,不用说,我也要老弟请客。”林之泰说的也诚恳,方源也没再多说什么,他本不是啰嗦的性子。
这边大家再说笑一会,见天色不晚了,到了码头这边一个酒楼里喝酒。若是依着他们这些人的性子,肯定是去怡红院之类的场所,但为了照顾方源,便选在了酒楼。
一顿饭吃了有一个多时辰,毕竟众人在船上可是有六七天没吃过有滋味的饭菜了。方源本酒量不大,但是为了和众人搞好关系,酒可是喝了不少,虽然没人强迫他喝,不喝也无人会对此说什么。但方源依旧知道,这些人都是在看着董家的面子照顾自己,并不是自己多有面子。
而他要做的,便是让这些人,真正的承认自己是有能力和资格和他们在一起的,而不是靠谁。那个时候,或许这些人不会再说占自己“便宜”之类的话了,而是想着办法占自己“便宜”。
商人,从来都是逐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