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
几人会面,相互礼毕,分别落座,每个人的面色都很平静。
首位的沈絮扫过两人,目光落在了赵青平身上:“赵大人,快三天了,怡红院的案子可有进展?”
“回禀大人。”赵青平站了起来,诚惶诚恐,一脸愧色,“属下无能,案件仍在调查之中,没有任何的进展。”
“没有怀疑对象吗?”沈絮脸色平静,声音听不出喜怒。
“当晚去过怡红院的所有人都盘查过了。”赵青平皱眉道,“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不过,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倒是有飞贼去过的痕迹!”
“飞贼?”沈絮悄悄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暗自一笑,轻咳了一声道,“赵大人,我怎么听坊间的流言议论,说是本大人将银钱盗了回来!”
敢情你还是在乎的啊!黄于昂抬眼皮瞅了他一眼,暗道,老夫还以为你真的胸有城府呢!到底是少年人啊!
赵青平同样松了口气,故作气愤的道:“大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都是一些无知的市井小民胡乱传言。属下方才也听到了这些流言,正准备派人去调查,以还大人清誉!”
“必须严惩!”黄于昂附和。
“清者自清,倒也不用为些许的小事情扰民!”沈絮不以为意,她暗哼了一声腹诽,早干什么去了,早些镇压也不至于让本大人对你们太过于失望,现在又来把本少爷当小孩糊弄了!晚了!
“大人此言差矣!”黄于昂猛地站了起来,义愤填膺,一副维护沈絮的忠义表情,“大人初到任上,便遭受小人如此中伤,官声受损,长此以往,大人还将如何治民,上官将如何看待大人!属下认为此事必须彻查!”
“黄大人,我倒是认同沈大人的观点。”赵青平叹了一声,忽然接口道,“不宜以此事扰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真查下去,唯恐对沈大人的官声更加不利!”
沈絮和苏秀对视了一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面带微笑,但若仔细看,就能看到她深藏在眼底的冷意。
黄于昂沉默了片刻:“赵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但此事不能不查,这毕竟关系到我们济县所有官员的声誉。”
“属下以为,根源扔在怡红院的案子上。”赵庆平看向沈絮,肃穆而又认真,“沈大人,只要把怡红院的案子破了,找回丢失的银两,到那时自然会还大人以清白。”
“不错!”沈絮配合的点头,“那就还要劳烦两位大人了!”
不上钩啊!
赵青平一愣,看向了黄于昂,他实在无法说出让沈絮拿钱出来平事儿的话来。
黄于昂咳嗽了一声,无奈的道:“大人,此案还要大人亲力亲为,亲自把凶手抓出来,为万民做出表率,才好洗脱坊间关于大人的流言!”
“我?”沈絮总算明白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了,不由得暗自好笑,即便是这两个家伙不挤兑她,她也必须要插手进去了,任由事态发展下去,那可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是的!”黄于昂一脸的严肃,委婉的道,“百姓谁不希望有个勤政爱民的青天呢!大人这几日却连案发现场都没去过,难免给人以不好的联想!”
“也对!”沈絮连连点头,“黄大人说的有道理!本大人出手,破案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黄于昂和赵青平对视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上钩了!只要他肯亲自查案子,早晚会一步一步的落入他们设定好的陷阱里去。
“事不宜迟!”黄玉昂道,“大人,我们尽快动身吧!这几日,怡红院的李三娘也催得紧了!”
“不急,不必急一时!让她等着去,丢银子的又不是本官。”沈絮摆手,看向了黄于昂,“黄大人,案子的事情我和赵大人去就行,我另有要事安排你去做。”
黄于昂一愣:“大人,当务之急的事情就属怡红院的案子了!毕竟有关大人的所有流言都是因此而起的。”
“我要你做的事情也和坊间针对本大人的流言有关。”沈絮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
话都说到这里了,黄于昂自然不好再推辞:“大人请讲!”
“这两日,我查阅了本县的档案。”沈絮咳嗽了一声,道,“发现县里的百姓日子过的大多困苦,而今年的年景有不太好,似乎秋税对他们而言是个很大的负担啊!”
黄于昂心中咯噔一声,已经察觉到了吗?他的脑袋转的飞快,他不明白沈絮这个时候提起税收的事情做什么!
“是不是啊!黄大人?”沈絮追问,“春税是黄大人征收的,你对此应该有所了解吧!”
“是的!”税收的事情黄于昂的算盘早就准备推给沈絮,而且再过一些日子就开始征税了,他虽然奇怪,但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糊弄沈絮,他实话实说,“济县土地贫瘠,税款对于百姓来说,的确是极大的负担,春税过后,大多数百姓的家中都已没有余粮了,征收了秋税,怕是他们的存粮等不到开春……”
“我知道了!”沈絮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黄大人,一会儿你以县衙的名义发个告示,通告下面的乡镇,告知他们今年的秋税免收了!”
“免收!”黄于昂惊呼出声,猛抬头看向了沈絮,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他想到了那种可能,但是从内心深处不愿意相信。
黄于昂压抑住内心激动的想法,咽了口唾液湿润干涸的喉咙,颤声问:“大人,免收税赋需要请示朝廷,上面恩准之后才可以执行,如果没有请示朝廷,下面的官员不可以私自免除税收的!而今年虽然年景较差,但毕竟没有灾荒,这样的请示一般是不会予以批准的……”
“不妨事!”沈絮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秋税本官会如实交付朝廷的,今年的秋税本大人体恤百姓,替他们缴纳了!告示中务必写明这一点。”
“大人,这……”黄于昂瞠目结舌,他原本的意愿也不过是收不齐的赋税由沈絮自掏腰包补齐,没想到沈絮财大气粗,手笔更大,竟然独自一人承担起来一个县城的税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沈絮了,这家伙到底是聪明啊还是傻啊!
“流言不是说本大人贪得无厌,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贪官吗!本官就做给他们瞧瞧!”沈絮得意的笑道,“花上一万多两银子挽回本大人的声誉,这生意不亏!你说是不是啊!黄大人!”
“是!”黄于昂苦笑着称是,他完全可以预料的到,这样的安民告示一出,怡红院针对沈絮散播的流言就会不攻自破。
而且,只怕什么样的流言恐怕全都要掉转过来了,之前泼到沈絮身上的污水有多黑,老百姓对沈絮的感激之情恐怕就越深。
只此一个手段,沈絮的声望恐怕在济县就达到顶峰了,地位再没有人可以撼动了!
就算有人要对沈絮动手,济县的百姓也不会答应的。
若如此算,他的银子花的还真不亏!
怪不得他对流言放任自流,无动于衷呢!原来还有这样高明的手段呢!而这一方法简直就是为沈絮量身定做的,换做其他人,还真玩不出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个叫做沈半城的老爹的!
对于沈絮,黄于昂算是彻底的叹服了,果真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佩服沈絮的同时,黄于昂也有着深深的担忧,这样一个强势而且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县令,他们这一群人真的就能降的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