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模糊的星光。
顾澜之和依槛衣着整齐地躺在被褥中,瞪圆了眼关注着黑暗中的动静。
突然,房顶上响起了细微的声响,几块瓦被人无声地掀开了,顾澜之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她立刻紧张了瞄向依澜的方向,依澜居然没吭声!顾澜之心里满意地点点头:这依澜果然长大了,成稳了许多。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落下。
顾澜之轻声问:“谁?”
黑暗中低低地的男音响起,是苏丹宏:“顾小姐,是我。”
苏丹宏悄悄地将床边的一个桌子移开,又将几块砖头撬走,忙碌了一会后,他竟呼地跳了下去道:“请二位随我来。”
顾澜之不由地咧嘴笑笑:这些古人造武器不行,挖地道倒真是一绝!
顾澜之和依澜不声不响地跳了下去。苏丹宏行在前面,吹起了一个火折子,顾澜之镇定地紧随其后,依槛紧张地死死地拽着顾澜之的衣角,一声不响。
快至出口时,空气渐渐新鲜起来。苏丹宏淡笑道:“这地道只有殿下和我知晓,顾小姐不必担心会有人跟来。我已设法令郑青山知晓了你的行踪,他会于某处迎接小姐。”
顾澜之点头微笑道:“苏将军考虑得竟如此周全。”
“谈不上周全不周全,说起来也只有这个办法。”苏丹宏苦笑道:“上去后,有马车在等二位,车夫是我在外头找来的,他对所有的事都一无所知。”
“多谢!”顾澜之轻吐出口气,淡笑道。
“不谢,只恳请顾小姐莫忘了之前与丹宏的约定。”苏丹宏缓声道。
“放心。”顾澜之肯定地说道。
苏丹宏长叹一口气,轻声道:“我自幼便伴于殿下身侧,他其实……”
顾澜之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苏将军,你们殿下到底坏是不坏,是好人不是好人,都不干澜之的事,澜之只盼望日后能再与不他相见才好。”
苏丹宏呼出一口重浊之气:“好吧,那就这样!”
顾澜之和依槛登上这辆外表十分简陋的马车后,车夫便驾着马车便朝赵国方向飞驰而去。
上了车的依槛终于松了口气,却忍不住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
顾澜之疲惫地张口劝道:“缘份这东西很奇妙,两个人若真有缘,任什么都扯不开的。世上的事情是瞬息万变的,不必灰心丧气。”
依槛似懂非懂地止住了哭:“小姐这话的意思是劝依槛想开些,以后说不定还能和刘郎在一起?”
顾澜之乍听“牛郎”二字,不由地失笑道:“你又不是七仙女,当然能再见你的‘牛郎’。”
依槛疑惑道:“七仙女?什么意思啊小姐?”
原来这个异世没有关于“七仙女”的传说……顾澜之打起了精神,忙抓住机会转移依槛的注意力:“这个美丽的传说你都没听说过么?”
“没有!”
“那小姐就给你讲讲吧……”顾澜之用一种**的声线说道。
半个小时后,顾澜之口干舌燥地总结道:“总之,他们从此只在每年七夕的鹊桥上相见……”
前面驾车驾得像隐形人的车夫却突然开口问道:“仙女那两个娃娃后来到底和谁过活的?”
摇摇晃晃中,顾澜之呆了呆,怔愣着答道:“跟牛郎……你一直在听?”
“额(我)又不是聋子!”车夫简洁有力地回答道。
顾澜之与依槛相视无语。
过了会儿,从美丽的神话传说中清醒过来的依槛又开始没完没了地思念起“刘郎”了,长吁短叹,不时掉几滴泪花,顾澜之不由地失笑,她很想问依槛:“现在不想赵公子了?”
为了让依槛的注意力再次转移,难以入睡的顾澜之干脆又讲了另一个神话传说,这次她讲了“嫦娥奔月”。
依槛听完后,很向往地掀开车帘,望向夜空,却遗憾道:“没有月亮啊……”
前面的车夫却又突然开口道;“这个故事也合额(我)的心意!额(我)小时候,最耐(爱)额(我)的娘讲故事了,额(我)的娘是村里最会讲故事的银,你比额(我)娘的还会讲故事!”说完,那车夫又问道:“后来,嫦娥的那个男人又找女人了吗?”
顾澜之哭笑不得地答道:“不晓得,你觉得他会找么?”
那车夫沉默了会儿道:“额(我)想不会。”
“为啥?”依槛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讨论。
“因为他的女人太漂亮啦,再找谁都会觉得难看得不行!”车夫认真答道。
顾澜之捧腹大笑,心道苏丹宏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活宝,简直是个逗哏!
过了会儿,累到不行的顾澜之不顾条件艰苦,硬是斜依在车厢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天亮,对面的依槛虽哭得有些面目浮肿,精神倒是不错。这让顾澜之不由地想起了茉白,茉白那夜和她呆在马车里时,也是为情伤得哀哀切切,也不知茉白现在怎么样了。
那马车夫停了车,放马儿吃草,然后又为她俩取出了水和干粮。一夜奔波,顾澜之和依槛俱是灰头土脸。她们就着冰冷的水使劲地嚼着干硬如铁的大饼,心情却倒不错。
“小姐,你听这两边树林里小鸟唱歌唱得多欢哪!”依槛笑道。
顾澜之笑笑转向车夫道:“一会儿若有溪水,可否让我们停下来洗漱洗漱?”
那车夫一边抚着马头,一边道:“中啊!谁叫你的故事讲得这么好听!”
又过了半天时间,他们终于在一岔道口见着了来迎接他们的郑青山。
郑青山一骨碌滚下马,上前给了车夫一锭金子,那车夫望着手里的金子乐得歪了嘴:“中啊!大官银(人)实在好气魄!额(我)倒拿了两份钱!那额(我)就先走鸟!”
他说着挥鞭便驱马要走,刚跑了几步,却努力回过头对顾澜之喊道:“古凉(姑娘)——你的故事讲得真真是号(好)——”
顾澜之失笑着挥手,高声道:“谬赞了——”
身后的郑青山却跪倒在地,沉声道:“末将惭愧之极,实是对不住小姐,也有负陛下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