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落难了,还这么大的脾气?
福香连忙闭嘴,免得惹他发作。
“你知不知道。在路上我还担心着你,怕连累了你,他们将你也杀了!”高尚天心里酸楚透了,从没这样对一个人信任和好过,她竟是这么对他。手抖搂着从怀里掏出一页染血的纸,摔向她,“这么急着拿到它,离开我?拿去吧!”
福香接着那纸血红的文书,说不出的味道,本能地把它向灯焰上凑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卖身文书,还没到去里所备档的。若是你烧了它,你爹将来又把你卖与别人,我可救不着你。”高尚天生气地别过头。
他提醒得没错。
“谢谢你的提醒。我去给你打热水,备吃的。”福香缩回手,把卖书放进衣袖里,这东西放在自己身上总要放心些。
“你就不问我到底发了什么事?”高尚天转过脸来,脸色难看地瞪着她,眼里喷火。
“你先养着精神,待吃过东西再说吧!你的手上,腿上还在流血!”福香第一次用坚硬的语气和他说话。
高尚天愣了,嘴唇动动,“你不是想趁这时逃开吧?”
福香剜他一眼,懒得解释,顾自出去。
高尚天看看黑漆的外面,寒风呼啸,她一个小姑娘这时要逃跑,只怕在路上会害怕。不由微笑一笑,瞬间,笑容化作凶恶的仇光。
“福香!”
刚进厨房,后面跳出个人影,吓得福香差点坐地上。但这声音卫熟,象云骁。福香一愣,他怎么会这时找到这里来?
“是我!”云骁出现在灯光前,冲她高兴地笑。
“你怎么来了?”福香觉得奇怪。
“白天我听人说高二回去了,便向西北面走去,到镇外的桉树林,发现往西北面去的观音庙有串小脚印。便寻了来,发现你藏在庙里。奇怪你怎么没去书院找我们。猜高尚天可能在四周,也不敢出来找你。刚才在外面见有人来,便藏了起来。不想高尚天竟然变成这个样……”云骁满脸兴奋,巴不得高尚天死呐。
“后门有上栓,你怎么进来的?”福香看着他,想不到他竟如此沉得住气,等到现在才出现,刚才后门的声音是他?
“那是小问题。”云骁拍拍腰间的匕首,笑道,“我可不是贼。只是怕被高尚天发现,才从后门进来,想暗中保护你。”
福香吐一口气,紧张地四下看看,“你可有发现别人在四周?”
“到底有什么事?高尚天让你在这等他?而且他竟然肯把卖身文书还给你?”高尚天把卖身书还给福香,云骁对他的恨一下少了许多。
“肯定是出大事了!你先四处查看一下,可有别的人跟来。你也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弄些吃的。具体的晚些再说!”云骁来了,这上福香安心不少,正好有个人手可用。
“是!”
福香把根木棒交给他,“你当心些!”
“放心吧。媳妇。”云骁照着她脸上亲一下,象猫一样无声地跑出去。
福香脸上一烧。这家伙又这样?
“福香……”
高尚天在屋里叫唤。
“你等着!我在烧水!”
福香高声应一句,赶快热饭,烧水。
高尚天独自回来,一身血渍,显然经过搏杀,千驰肯放他逃走?还是千驰还没发现高尚天和尹蜘蛛对换了装扮?
如果白山和黑山死了,那么尹蜘肯定也难逃一劫?
高兴怀呢?他也死了?
福香觉得问题有些不寻常。用味木在一只大碗里磨了一大碗温开水。怕高尚天会在夜里回来,锅里本来温着饭菜。
高尚天躺在木榻上看着门外,小小的身影终于回来了。
“我给你洗洗伤口吧。”福香把木盘放到木榻边,检查高尚天的伤口。
“我来。”高尚天自己用剑割破带棉的衣裤,将腿上和手上的伤口露出。
伤口很深。看着令人肉麻。福香皱下眉头,用小毛巾浸在温开水里,然后小心地为他擦洗。
“千驰怎么会放过你逃走?”福香不解地问。
高尚天眼中闪过阴气,“因为听了你的建议。尹四扮作我坐在我的马车里,我扮作他与他同乘一车,经过北贤镇后,借口拉肚子,换乘成马,渐渐落到后面。快进北狭镇时,白山为我留下一个尹家的下人和一匹马在外边,说怕我的马出问题以防万一。因为我一直掉队,还没进北狭谷,就看到前方突然冰石纷坠,就象一场天葬,饶是武功再高的恐怕也难逃。千驰的武功比我高许多,见此情形,我怕被他发现真相,赶快掉头折回,那马跑了两里,果然倒下,便换了尹家下人牵的马,上马时不小心蒙面的布巾滑落,被他发现我不是尹四,便飞身追杀来。他的武功颇高,根本不是尹家的下人。我和他杀了一阵,中了几剑,正在危难时候,白山满身血渍从谷中出来,他已受伤,为了救我,拼死绊住那人,我才得以逃脱……跑到庙外,那马都给累死了。”
眼角潮湿,高尚天一直不愿流泪,此时眼睛还是雾了。
“你是见着白山死的?”福香抬头看着他。高尚天是个硬汉,给他洗伤口,都没变个脸色。
“他和那人同归于尽,一起穿在一把剑上了。他知道那人不死,我便逃不远。”高尚天把泪咽回去,心里刺痛。
福香抽一口气,担心又上来,“我怕千驰发现你逃走,会再追回来。”
“一时间应该不会发现。一路上我和尹四都装得极象。除非他们挖开那些冰石仔细辨认。一路上我都没有被人追。我受了伤,加上天气不好,马跑得并不特别快。”高尚天肯定地说。
福香撕下几块裙布,为高尚天包好伤,“只要你不动到伤口,过几天应该会好。”
高尚天看着她光滑的脖子,好奇地问,“你有神药?”
“没有神药。只是我身上带点奇怪的能力,经我手包过的伤,就好得快。”福香撒谎道。
高尚天浅笑一下,也不追问。今天的事验证了福香古怪的预言,她真的帮了他。她可能真的下过阴界,并碰到了芷珊,有神奇经历的人,有点特别的本事也不奇怪,这种本事通常是不宜公诸于世的秘密,有一种说法,一旦说破,它便不灵。
“你是我的护身符。”高尚天自己都不知怎么会说出这话。
福香笑一笑,把饭递给他,“快吃点东西。”
高尚天带伤逃了半天,的确很累,接过碗,饭上面的野萝卜叶发出淡淡的清香,散发着特别的**力。一扫公子哥的挑惕,大口地吃几下,眼睛一亮,“这是什么菜,如此好吃?”
“野萝卜叶。”
高尚天停下吃饭,高家农庄里喂猪的都比这个好。
“觉得它不好,你就自己饿吧。”
福香站起身扁扁嘴,“我去给你端点热水,吃罢饭,你洗洗脸,好休息。”
这丫头说话不象小门小户出生的人,对他一点都不客气。高尚天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舒服,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泛起个温暖的笑,这丫头不是普通的村野人,有自己的性格才正常,若都跟那些见到他就两眼发光,惟惟诺诺的丫头一样,恐怕他一见到她,就不会格外高抬贵手。
高尚天笑着香喷喷地吃下人生中第一顿极其粗糙,却胜过家中的佳肴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