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鲁夫子似不见沈嬷嬷在场一般,挠头,质问他,“你又是谁?竟敢在这里使剑?”说着又转头向高二,“二公子。你可得当心呀,这里有拿剑的。”
高尚天已经忍耐着这臭夫子,猜他想管闲事,耐性耗尽,乌眉一扬,如玉的俊面上布满阴狠,“我让不相干的站一边。你不站一边,你和她肯定是一伙的!今夜我要将你们一起法办。明晨让里胥给我往东里县官府请赏去!”说罢翘起二郎腿,冷笑地看着大家。
执剑的保镖表情冷漠,一剑向鲁夫子刺来。
鲁夫子本来只是想打打高二的岔,伺机劝他息怒,不想他比传说中的还要可恶,剑锋刺来,连忙灵活一躲,绕到一个柱头后面。
“无法无天!”云骁的拳头已经要握出血,铜铃一转,棍子将出。
高尚天早注意到他和福香,扁扁嘴,不就是两个穷酸的小孩?一只手往茶几上轻轻一拍,一只茶杯跳到他手中,向云骁飞去。
朱大叔在后边用力拉下云骁,茶杯只是打在云骁身上,茶水打湿一团衣服。
“我要杀了你!”云骁更怒,执棍欲扑上前。朱大叔死死抱着他的腰。
杀我?你算什么玩意?
这严重地挑起高二的杀性,本来高尚天只是想处罚沈嬷嬷,见这么多人要帮她,一件小事变成更大的游戏,反而不急着杀沈嬷嬷,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些无知的人。
“他们都是这毒妇一伙的!今夜我要亲自正法!”高二从椅中起来,从腰间取下宝剑,剑光闪闪……
福香全身作麻。这高尚天自幼得名师教授,有一身武艺,因为性格凶恶,下人们暗地叫他活阎王。别看他只有十二岁,这时已经能力敌几个普通大人。云骁绝不是他的对手。
前世进高家没多久,高二公子就奇怪地病死了,与他接触少,但对他的事听说得多。情急之下,一个主意闪过,福香顾不得仔细考虑,不待剑光作威,冲口而出,“二公子。我有一个办法令你满意。”
这说法避开敏感词,没有求情和劝说的意思,只是想令二公子满意。
高尚天看着这个小姑娘,衣服破旧,长得粉雕玉琢,浩目似星,粉唇似花,很是美丽,语气坚决肯定,气势受扰,杀心不由一缓,高傲地道:“你有本事能令本爷满意?”嘴角浮起个鄙夷的笑,意思是这样的人还没出生。
福香知道他的高傲和目中无人,也不和他分辩,只道:“原来我娘和我说过,高家的二公子最喜欢吃雪花汤圆。想必沈嬷嬷不知道二公子的心意,又没那手艺,做的汤圆不合二公子的口味,难吃得要死,所以才让二公子误会她要害死你。象食物这种东西,别说有毒,就是没毒,要是不合口味,真会难吃死人的。所以福香愿代嬷嬷做一碗雪花汤圆弥补过失。”
这是什么主意?不过说中高尚天的心声,难吃的食物真会吃死人,所以才怪沈嬷嬷害他。
陈夫子、鲁夫子、朱大叔几个大人不懂。
高兴怀今年十五,和高尚天是堂兄弟,并不解晓其中缘故,眉头一皱,多了一道担心,“这小姑娘不要命了?敢这么和二爷说话?”
尹蜘蛛是个糊涂虫,愣愣地,觉得这小姑娘是不是脑子有病,就她那样子,她家的人会知道高家的事?不可能。他和兴怀都不知道高二的真实喜好呐。
云骁却是一怔,福香绝非胡闹,她怎么会说出这话?
大家都着高尚辉。出乎意料地,他把剑插入剑鞘,负手过来,眨眨好看的凤目,脸上一丝凶恶都没有。
“你娘是谁?怎么知道我家的事?”高尚辉都奇怪了,高家向外理上七八层关系,绝计没有福香这么穷的亲戚,就是有也不可能进到高府了解到那些事。
眼角瞟一眼高兴怀,他和高兴怀有交情,高兴怀是曾祖父那一辈的庶支子孙,虽然姓高,从他祖父时起,和嫡支这边就不亲密,到他们这一辈又有往来,乃因高家人丁渐薄,家业太大,不得不靠用庶支的人理事。高兴怀都不知道雪花汤圆的典故呢。
“我娘的表姐的姑妈的婆婆的侄子的媳妇的堂姐的相公的婆婆的姨侄女的公公的女儿的丈夫的表妹的婆婆的女儿在高家当差,她听高家大奶奶宜氏说过雪花汤园这事。说二公子出世时正逢瑞雪兆丰年,高家的家道那一年极兴,二公子两岁学说话时,没人教,却常常念着‘雪花汤’几个字。开始大家以为是小孩子学学话,说着玩的,后来发觉二公子每次说这几个字后就不快乐。后来一个叫碧桐的丫环自作聪明,以为你想吃雪花作的汤。待到冬天下雪时,取新鲜的雪给你作汤吃,谁知令你生了一场病,你说那丫环害你,便要她的命。高夫人是个念佛的,不肯处罚那丫头,你病得更厉害,高夫人只得说让那丫头将功补过,将她关起来,直到做出好吃的雪花汤为止。后来有晚,高夫人做个梦,梦见回到你出世的时候,满天大雪,雪地里有一只碗,装着一个雪白的汤圆,汤水里飘着漂亮的雪花。醒罢方悟,原来你是想吃雪花汤圆。难怪你总是雪花汤雪花汤地叫过不停。便下令让人做雪花汤圆,可是没有人做得出来,后来还是那个做雪花汤的丫环聪明,做出了雪花汤圆,这时你已经四岁。因此高夫人与你说,‘原来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少了个圆字,现在碧桐了做出你日思夜念的雪花汤圆,是不是该赦免她的罪呢?’你就说了句,‘有雪花汤圆。当免其罪。’后来高夫人立了规矩,凡是犯错的下人,都要做雪花汤圆出来以表示诚心改过。”
满屋寂静。所有的人都听福香用小鸟般的声音讲这个离奇的故事。特别福香说她娘和宜氏的那段关系,弯来拐去,不知绕了多少层,让人无法记清,暗暗发笑。
“你说你娘的表姐的姑妈的婆婆……”高尚天特别有留意这段关系,怕福香胡说骗人,可是太复杂了,没办法弄清。想说她胡乱攀亲吧,可是她说的雪花汤园的事一点不假,她说得很清楚,那年他四岁。事实上,这件事只有内院的下人才知。高夫人怕他任意打杀身边的亲信,便立下以雪花汤圆赎罪的规矩,由宜氏监督执行。如果她家没有和府里重要的人有深交,她绝不可能知道这样的秘密。
高尚天有所顾忌了。宜氏是他大嫂,名义上母亲是当家人,实际上家里的大事都归大嫂管。这臭丫头说的很逼真,高尚辉不敢不顾着宜氏的面子,万一她真是宜氏家的亲戚,能知道这些事,那关系一定非浅。
眼睛一转,“瞧你说得跟真的一样。既是知道这么多,就做一碗雪花汤圆出来瞧瞧。否则本爷告你冒充高家的亲戚。”
情急之下,福香大着胆子冒充宜氏的亲戚,七弯八拐的拉关系,免得真让高尚辉理出头来。估计着他一定会来这一手,让她做雪花汤圆,所以才不怕。上辈子她可没少做雪花汤圆给宜氏吃。连忙向高二福个礼,“我听说过怎么做的。不信我就做给你看!”
“哼!你要是敢耍弄本爷……”高尚天拍了拍剑把。
“如果我做不出雪花汤圆,愿代沈嬷嬷受罚!”福香自信地道。
“本爷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做不出来,自己割了舌头来见我!”高尚天就是没吃到雪花汤圆在犯毛病。听到福香说出雪花汤圆已经安分几分,听她说会做,喉头里已经在咽口水。
他哪知道福香拿准了他的死穴,才敢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