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未亮,惊雷乍响,瓢泼大雨自天幕倒灌人间。
砸在琉璃瓦上的雨声连绵不绝。潮湿的夜风稍冷,泥腥味顺着风向卷进只关了纱窗的屋内。
因为生物钟的关系,芙夏这个时间段正是将醒未醒的时候。觉不深,雷声阵阵又掺合一股股冷风,席凉沁肤,她彻底失了睡意。
她垂着昏沉沉的脑袋,下床关了大半窗户,才有空闲去看时间。
五点刚刚过半。
芙夏避着风看了眼泼墨的天空,时有银蛇细长快速,刺破黑暗划亮天际,把汹涌雨势照得一清二楚。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两小时后雨停,芙夏却觉得悬,这大雨滂沱的,一点也不像是会轻轻松松结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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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五十五,芙夏斜挎着帆布包微微鼓腮,眼睛看向仍淅沥沥落雨的天轻轻叹气。
易疏言不动声色地把伞往芙夏的方向倾斜了些,打趣道:“这是怎么了?你自吃饭到现在一直闷闷不乐的。状态这么不好,不会是在心里怪我多吃了你家的粮食吧?”
说着,他佯装可怜地眨巴着水润的眼睛,像是被嫌弃得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车站站牌在雨中伫立,在它旁边被他撑着的一把大伞却隔绝了满世界的雨水。
“别别别,不要提早饭谢谢。吃的比我还少,我一想起来,就会不自觉怀疑自己是不是投错了胎。”芙夏捏着自己的下巴尖,乜他:“不过不是我说,今天的你总感觉和辰辰好像。”
易疏言笑道:“那么恭喜啊,又多了一个弟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嗯,这个弟弟又聪明又乖巧,高高瘦瘦帅帅的。进可逛街提袋,退可卖萌撒娇,实乃不可多得绝佳弟弟之人选。鉴证完毕。”
他比芙夏晚半个月出生。
她双眼浅弯,唇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若是愿意成为我的弟弟,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你刚刚承诺的太诱人了。”
“求之不得的事。”易疏言跟着笑,给人一种乖甜的错觉。
芙夏点了点伞柄,用了巧力推回去,“虽然我家里只剩这一把伞,但它的容量足够我们遮风避雨。你再把它斜向我,自己就该变成落汤鸡了。”
易疏言面上正经认同,伞柄依旧往芙夏那边倾斜:“我心里有谱,你安心享受即可。让同伞的女孩子淋雨不是绅士所为,况且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
不止是看起来,动作都表现出来了呢。
真拗。
芙夏轻声叹息,突然握住伞柄一扭,墨绿色的大伞打了个旋儿,像青稚的心裹上柔软,随震落的雨滴一齐离去。
伞的控制权就换了主人。
身高硬伤稍大,芙夏踮起脚尖把伞举高,这才把两人拢进伞下。
她的脸面向伞面,口上的数落却没忍:“你不能仗着自己的性别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淋上雨的话,这里没有衣服换,你是打算湿漉漉的坐车湿漉漉的回家?”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生病?”
易疏言垂下眼睑,手握住伞柄却因芙夏的姿势不敢硬抢:“不用担心,我经常锻炼身体。哪怕不小心生病了,也不过是感冒这类的小病,吃点药片睡一觉就好了。芙夏,你这样会很累。把伞给我拿吧,嗯?”
好听的声音里一点觉悟都没有,芙夏握得更紧了,“客随主便了解一下。听你这么一说,我于心更不安了。要夺伞?想也不要想。”
“诶,你这样很像护食的小仓鼠。”易疏言忍不住轻笑一声:“小仓鼠呀小仓鼠,乖乖把伞给我好不好?我可以用伞帮你遮风挡雨呢。”
芙夏轻轻瞪他一眼。
易疏言从口袋里取出一颗糖果,用诱哄的口吻说:“小仓鼠呀小仓鼠,我用糖果跟你换好不好?杏仁巧克力的糖很甜哦。”
少年你很皮啊。
芙夏用另一只手捻起糖果纸,伞柄依旧被她单手握的纹丝不动。
才不会轻易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