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二年四月中旬,吕岱军终于攻克日南郡(今越南中部),收复交州全境,林邑等国君主也因此相继派遣使臣向孙吴示好,一时之间建业城中出现了不少带着各种珍禽异兽的外国使团,颇为壮观。
不过孙权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前几天校书郎吕壹和自己的小女婿朱据顶上了,虽然最后为了平息冲突而暂时将吕壹调离了校书郎一职,但孙权还是隐约感觉到了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太正常。朱据因隐蕃案被禁足家中三个月,怎么就突然惹到了吕壹?怕是有人从中撺掇吧。而如今朝中有动机的估计也就潘濬那帮文臣了吧?这帮文臣,确实有心性、敢做敢说,但对于孙权这个爱听好话的人而言,有些时候也挺讨厌的。
“胡综,你去替我查一查,最近进出朱将军府的官员都有谁。”孙权吩咐一旁的胡综道。
“伯言好算计啊,陛下果然撤了吕壹的官职!只是可惜没有再往深了追究。”潘濬意气风发地闯进了丞相顾雍的书房,陆逊正和顾雍在下棋,听了潘濬的话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一局对弈终了,顾雍小胜,陆逊笑着恭维道:“论算计,伯言可还是比不上丞相大人啊!”
“伯言过谦了,着棋盘上算计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哪里比得上军国大事。”顾雍连连摆手,“对了,承明刚才说陛下撤了吕壹的职?”
潘濬点头道:“是的,我听小黄门说的,陛下方才降旨除去吕壹校书郎一职。”
“嗯,还是想留着用吧。嘛,惩戒一次,想必吕壹也该吸取教训,有所收敛了吧。”
吕壹和朱据引起的风波就像一颗小石子落入井中,虽也激起了涟漪,但片刻便平静了下来。但是北国的朝堂上,伴随着太傅钟繇的离世,一场风暴再次逼近。
魏太和四年三月末,太傅钟繇病重去世,四月,太皇太后卞氏驾崩,未几,振威将军、河北都督吴质病逝于任内。短短两个月内,三位对于曹魏政局势力有着举足轻重影响力的重要人物相继离去,尤其这三人中,吴质的去世导致了河北军事主管之位空缺,顿时引起了朝中各方势力的觊觎。
“陛下,臣以为河北都督一职应当由毌丘俭接任最为妥当,仲恭将军长年征战东北,继任最为合适。”
“司徒大人此言差矣,之前征伐公孙渊时,毌丘俭连吃败仗,实在是难说称职,又怎能将河北都督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他?臣以为相比之下,大将军司马懿反而更加适合这一职位。“一旁的御史中丞刘晔出列反对道。
听到有人推荐司马懿去河北,尚书令蒋济算是坐不住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架空司马懿吗?所谓有战方有兵,河北之地虽然重要,但是属于国内腹地,除了偶尔南下的鲜卑部落以外并并没有战事之虞,让司马懿去那里做军事主管,摆明了就是夺走司马懿手中的兵权!这让蒋济这个司马懿的铁杆盟友怎么能坐得住:”刘大人此言差矣,大将军坐镇关中,实在是重任在肩,怎么能轻易派往别处呢?大将军离开了长安的话,谁能保证关中的安全呢?“
”哦,尚书令大人的意思是,关中少了司马懿就不行了?“听到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尉华歆也有些受不了了,”蒋大人也未免太小看骠骑将军张郃他们了!“
蒋济自觉失言,赶紧看曹叡脸色,确定曹叡没有起疑心,才放下悬着的心,打着马虎眼说道:”哈哈,太尉大人说的是,在下刚才口不择言,有失体统,在下本意只是河北都督一职确实需要多加思虑,不该轻易决定。“
曹叡虽然不算聪慧过人,但也看出了这帮人在争些什么,有人是为了争权夺利,有人是为了巴结逢迎,总之各有各的心思,叹了一口气,他开口问一直不肯说话的司空陈群:”陈大人怎么看?谁人任此职合适?“
”毌丘俭当任此职,别无他选。“陈群倒是直截了当地下了结论,”河北之地虽然暂时没有战事之虞,但是东北边的高句丽一直蠢蠢欲动,辽东公孙渊也一直没有真正归顺朝廷,所以一个智勇双全的将领更适合这个位置,眼下来看,无论是司马懿还是王凌等人都各有司职,实在不宜轻易调动,毌丘俭自去年北伐以来,一直在幽州,担任这个职务正好合适。“
”好,那就这么定了!“
然而,这件事却远远没有结束,三日后,中书侍郎王基和散骑常侍王肃上书弹劾御史中丞刘晔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为他人升官大开方便之门。曹叡为之震怒,罢免了刘晔职务,不久在刘晔在家中郁郁而终。当然,这起弹劾案的背后,自然少不了司马懿的身影。司马懿早就看不惯刘晔多管闲事的行事作风,这次河北都督一事居然还想要夺走自己手中的兵权,这让人如何忍得了,索性指使王基和王肃上书弹劾,只是他也没料到,这刘晔居然这么不经打击,免官没多久就挂了,不过这样也省心,免生后患。
而另一方面,为了进一步消除曹叡的戒心,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司马懿又暗中指使尚书令蒋济和侍中刘放盯紧董昭等人的举动。但是又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传入了司马懿的耳中,曹叡下令,任命叔父燕王曹宇为御史中丞,加封曹休之子曹肇为屯骑校尉,同时又任命骁骑将军秦朗为雍州刺史,代替郭淮之位。一来一去,司马懿无论是在关陇军中还是在朝中的势力都愈见削减,这让他不由有些着急,这样下去,自己这个大将军的位置还能保住吗?看来得找个机会提醒提醒曹叡,离开了我司马懿,他是没法好好打仗的!
魏太和四年五月,大将军司马懿向曹叡上表请辞,自称年老体弱、病痛缠身,要求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