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夏到武昌不过百里,江夏失守,朱桓身陨的第二日,身在武昌的众将就接到了悲报。潘璋得知消息暴跳如雷,嚷嚷着要立即北上诛杀杨善奸贼,替朱桓报仇,相比之下,朱然和步骘倒是冷静得多——毕竟魏军文聘水师已经逼近夏口,王凌和太尉军师裴潜的大军也离黄鹄山不到百里,眼下如何应对魏军主力压境才是更需要思量的。
“三位将军,昨日我与顾子默等人就抵挡魏军之事稍作商议,形成了一个初步的作战策略,大家看看有何疏漏和欠考量的地方,还希望各位予以指正。”吕骞站起身来,将昨日商讨的结果,分发给三人。这次陆逊临走之前对武昌守将进行了分工,而吕骞的任务就是专心于运筹帷幄,和城中太子幕僚合作制定出一套稳妥的御敌方案。
“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冒险?”步骘首先看完手中的文稿,对于方案中放弃黄鹄山北大营的策略深感不安,“黄鹄山地处上游险要之地,固然我在山南也有驻军,但轻率放弃山北防线,未必见得明智吧。”
“是啊,而且我部撤离北大营以后,北上偷袭,即使未被敌人察觉,但是长途奔袭带来的负担就注定会削弱军队战斗力,能否成功切断敌军补给也是给大问题啊!”潘璋听了步骘的话也表示赞同,同样提出了质疑。
朱然倒是愿意信任吕骞等人的策略,但是既然自己的两位同僚都有异议,他也只好附和:“克韶贤弟,这份作战方案不觉得过于激进了么?如今我军兵粮充足,又是本土作战,大可以坚守待援,不必如此冒进吧?”
“三位将军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张叔嗣和顾子默都觉得如今魏军四面树敌,虽然气势如虹,但已然是强弩之末,再加上今年过去三个月大旱,北方尤为严重,等到夏末歉收,粮草不足,敌军必不能胜,因此从最开始我们就不认为此战有输的可能。因此,我们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扩大战果,用小代价换取战略上的大收获。大家想必知道,去年陆伯言将军北伐的原始目标就是拔除襄阳这颗钉子,但无奈大雨延期,导致该目标未能实现,如今司马懿、曹真均不在荆州,天赐良机怎么能轻易放弃?”吕骞慷慨陈词,并把陆逊的意见也一并转交给了众将。
“吕将军何不早些将大将军他们的意见拿出来给我们看,既然伯言和子瑜都已经赞同这一方案,那我们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就按计划进行。”步骘说着转过头问另两位,“义封和文珪也没什么其他意见了吧?”
见两人摇头,步骘当即起身:“好,那我以荆州牧的名义下达作战命令。车骑将军朱然你率水师镇守夏口,阻挡文聘;右将军潘璋你率马步军两万北上,于三日内攻占安陆县,切断敌军补给;辅吴将军吕骞你部坚守武昌,不论什么情况发生都不要出战。众将各自准备吧!”
众人正准备离开,吕骞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赶忙叫住三人:“对了,我差点给忘了!敌军囤积了大量石漆,因此诸位将军一定小心从事,防备敌军火攻。”
“仲玉,你和张献一起去准备准备,我给你俩安排一个任务。”送走了三人以后,吕骞转身吩咐陆盛道。
“娘,父亲大人一大早在忙什么啊?”太守府后院里,吕长风看着府吏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好奇地问张若岚。
“北边魏国军队南下进犯吴国边境,你父亲和荆州牧步大人他们在讨论出兵的事呢!”张若岚摸了摸儿子的头,叮嘱道:“风儿也别光顾着贪玩,裴玄先生给你布置的课业都做完了吗?”
“没有,”吕长风说着低下了头,“娘,我也想和父亲一样征战立功!”
“等你再长大一些吧,风儿,眼下你要做的是沉下心来用心习武读书。”
“风儿想打仗呢?”吕骞走进院子,正好听见了母子两人的对话。
“父亲!”见吕骞进来,吕长风不由两眼放光。
“确实,风儿今年也十二了,说小也不小了,我第一次跟随父亲出阵也不过是比你大了三岁。”吕骞沉吟了一会儿,对张若岚说道:“若岚你父亲身为太常主管文教,所以一直以来,习文学礼的事我都放心交给你安排了,但是如今也该让风儿闻一闻血腥气了,此次带你们来荆州也是出于此种考量,你这个做母亲的,可别舍不得。”
张氏轻笑道:“夫君行事自有道理,什么时候还要来征求我的意见了?只是不知道,你是打算让风儿上战场吗?”
“嗯,这次我给陆盛、张献安排了个差事,就让风儿和他们一起去长长见识吧,虽说比不上上阵厮杀,但也算是亲历战争了罢。”吕骞说着,问吕长风道:“风儿,你愿意和陆盛叔叔他们去江夏吗?”
吕长风听说能上战场,当即点头:“愿意!”
“听见了没,仲玉,我这个宝贝儿子你可给我看好咯!”吕骞笑着对刚进后院的陆盛说道。
陆盛听了,一脸茫然,不知道吕骞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天后,陆盛、张献和吕长风出现在江夏上昶城中——当然在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一个刚到此地的外地商人和他的家奴罢了。这次潜入上昶城,一则是为了和顾谭先前安排在城中的几名暗哨接头,二则是为了获取通关文牒前往此次任务的目的地——魏军重镇襄阳。
“陆大人,张大人,这位是?”顾彬问道。
“哈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呗,这是辅吴将军吕骞大人的公子吕长风。”张献指着一脸稚气的吕长风说道。
“失敬失敬,原来是吕公子,”顾彬上前行礼之后就直入主题,“杨善叛变以后,城中原先东吴将官和守军除朱将军等人遇害之外,大都战死或逃散,目前城中守军为魏国朱灵的部下,不过朱灵不在城中,他和路招率军在北部的安陆县负责魏军粮草押运。”
“那目前城中依旧是杨善在主持大小事务?”陆盛插话问道。
“是的,不过近日魏军的太尉军师裴潜也在城中。”顾彬从袖子里取出了通关文牒交给张献,“为此,我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搞到这通关文牒。”
“辛苦顾先生了,那我等也就不再久留,毕竟任务紧急,今日就准备出发北上。“说着,陆盛一行人起身道别,”先生孤身一人在此,也要多加小心!“
”陆盛叔叔,现在江夏和武昌在打仗,我们跑到襄阳城究竟是要干什么?“官道上,张献驾着马车朝襄阳城疾驰而去,车厢内吕长风向陆盛问了这个自己一直琢磨不透的问题。
”风儿,等你到了襄阳就明白了,这次东吴能不能转危为机,就看咱们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了。“陆盛顿了一顿,笑着对吕长风说道,”不,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