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和曹愚已经在天阙山脉里面转悠了两天两夜了。
天阙山脉以外,虽说也是千里荒原,但是气候还算正常,偶尔还有零星几只黄羊毫不怕生地从二人身边跑过。但是一进入天阙山脉的地界,眼前立刻是一片茫茫冰山雪国。凛冽的寒风如野兽般在两人耳边咆哮,积雪被寒风扬起,在空中狂热地舞动着,晃得人睁不开眼。
进入天阙山脉之前,曹愚早就料到天阙山脉中会是如此情景,所以提前教了高歌一些御寒取暖的口诀心法。饶是如此,高歌仍然被冻得嘴唇乌紫,浑身瑟瑟发抖。茫茫天阙山脉,一眼望去,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眼看着他们进山前准备的干粮就要吃完了,依然不见丝毫曹愚说的神殿的踪迹。
“啊嚏——”高歌狠狠打了个喷嚏,然后抹了抹鼻涕,顶着风雪大声对曹愚喊道:“喂......我说曹公子,你的地图靠不靠谱啊?我怎么觉着我们这是要死在这儿了意思啊?”
“闭嘴!”曹愚的声音透过眼前白茫茫的雪幕,冷冷的传来。此时曹愚迎着狂风笔直的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眉头紧皱的盯着手里的地图。在狂风怒号声中,曹愚随意披散的油黑长发和披风在风雪中烈烈飞扬。
“不对呀?地图上说的就是这里呀。”曹愚一会儿盯着手里地图上纷繁复杂的线条看一会儿,一会儿又抬起头四处张望着。
“好好好,你慢慢找啊,我先避避风去了......”高歌看曹愚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结果,自己被冻得实在受不了了,于是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背倚着山壁,整个人缩成一团,好不容易自己才感觉到一丝暖意。
此时曹愚却心烦意乱,自己冒着背叛师门的罪名盗得这张地图来到这天阙山脉,地图上所指的,正是他们现在在的天阙山脉最高峰——神都峰半山腰的这个位置。但是眼前除了茫茫风雪,就再也没任何可以引起他注意的东西了。
“怎么会?怎么会?”他抬头望着没入云层的神都峰,嘴里念叨着,眼睛里已经有了几丝癫狂的意思。
这是风向一变,原本高歌在的背风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迎风面。高歌本来好不容易有的一丝暖意一下子被吹没了。他想站起来,但是脚下一滑,变成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当高歌再想站起来时,腿已经麻木的不听使唤了。他发现自己脑袋如同灌了铅一般重,整个人昏昏沉沉,好像意识也开始慢慢模糊起来了。
不好!他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他就要被活活冻死在这茫茫雪山之上了。他想大声呼喊让曹愚救自己,但是嘴巴却好像不受身体控制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
罢了罢了,自己铁定要冻死在这里了。
自己死了,那老爹老了没人照顾怎么办?
自己私藏的几坛好酒还没喝呢!
自己纨绔公子的面具还没拿掉呢!
......
曹愚此时却眼神涣散,像痴呆了一般看着神都峰,仿佛天地之间再也不存在一物。他丝毫没觉察到高歌已经沉沉睡去,呼吸已经渐渐微弱。
忽然,一声刺耳的如鸟类叫声一般哀鸣刺破上方的浓厚的云层,这鸣叫声中满是绝望和不忿。
这鸣叫声同时也拉回了两个人的意识。曹愚的瞳孔一下子收缩起来,重新变得阴冷而有神。而高歌的渐渐消散的意识一下子被拉回身体里,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好熟悉的鸣叫声,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的。
在梦里!
他想起来了,那天下午他烂醉如泥时梦见的那漫天风雪,梦见的那翅膀有如垂天之云的神兽。
神都峰此时却轰隆隆开始震动起来,那云层上方响起了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的闷雷声,并且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不好,雪崩!”曹愚一声疾呼,黑色身影如电一般一步闪到高歌身侧,抓起高歌的胳膊就往山下飞掠而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滚滚雪浪冲出云层,挟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浩浩荡荡向山下卷来,速度竟然比那曹愚的身形还快得多。眼看着就要追上并吞没两人的身影。
“提气!”曹愚一声断喝。高歌此时已经精神紧张到极致了,听到曹愚的断喝立马反应过来,赶忙提气。这是他感觉曹愚抓着自己的手上一股阴冷黑暗的真气直冲脚底涌泉。
曹愚拉着高歌,身形陡然变幻,直直地向上方冲去,一呼一吸的时间内,两人竟原地窜起十丈高。
雪浪恰好从二人脚底擦过,浩浩荡荡的向前奔涌。
高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自己这是走鬼门关绕了一圈了,好险好险,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好好喝一顿才对得起自己啊!
这念头还未想完,高歌发现自己跟曹愚二人向上的力道开始减弱,他又感觉到身体下方对自己的拉扯力了。
雪浪势头未减,还在奔涌,此时坠下,还是个死啊!
“再提!”曹愚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了,又是一声断喝。高歌赶忙照做,阴冷但是熟悉的真气重新往脚底冲去。
这次,高歌不知道自己瞬间又往上提了多少。他只听到耳边呼呼风声,只是看到,眼前除了神都峰外,一切都那么渺小,仿佛万里江山尽收眼底。
他好像一眼看到了雍北城关上的猎猎军旗,好像一眼看到那崇山峻岭包围下的繁华的上京,好像一眼能看到越州那江南小镇雨后的白墙黑瓦,好像一眼看到东海泛着白沫的滚滚浪花。
好风景啊好风景!
高歌全然忘了身下的滚滚雪浪,开始兴奋的像狼一样嚎叫起来!
身下的雪浪也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安静的如同一汪湖泊。
高歌和曹愚身形缓缓飘下,稳稳的落在脚下的雪堆上。
高歌还沉浸在刚刚在高空带来的兴奋感中,直到曹愚淡淡的说了一句:“看来地图果然没错!”
高歌这才发现,他们刚刚在的那个神都峰的山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气势雄壮,外表漆黑的威武的宫殿。
地图是没错的!原来神殿一直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若不是这一场雪崩的冲刷,怕是两人就要无功而返了。
那大殿入口浓浓的黑气滚动翻腾,远远看去那个入口像是一个择人而啮的巨兽的血盆大口,静静等着自己的猎物上门。
“我们过去吧!”曹愚语气平稳,嘴角带着一丝阴冷的笑容。他好像在刚刚带高歌躲避雪浪的时候真气消耗过多,很难得地选择一步步慢慢走向那神殿。
“好!”高歌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涌起一丝不安和恐惧,但还夹杂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风雪此时也停了下来,整个神都峰安静的多了几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