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李渊的一生惦记两件大事,美人和财富,在正史里,属于“没有出息”的帝王一族。
然而靠着几个儿子搏命换来的荣华富贵,日夜沉吟中,非但没有带给他人生的快乐,只有满眼的血醒和心惊肉跳。
美女,早已成了过眼烟云;至于财富,随手掂来个小物件,也是价值连城。可满屋子的宝贝,搭上身家性命依旧是颠沛流离受惊吓。最后他一古脑儿把龙椅和财富全扔给了李二,再也不惦记了。
和知心玩伴裴老哥们一交流,才知道原来许多东西我们扛不动,或者带着它走不了多远。只好卸下来,找个地方安放。
没有念兴,一地皮毛。实实在在的惦记就是心中的老家,梦中的大唐。
只希望从此远离朝政风云,更从此身边不再有打打杀杀。闭上眼,李渊仿如看见,春末的菜园子畦畦碧绿着,水泉汩汩流,野蔷薇开得浓。古柳,青溪,羊道,野花,毛驴在山梁上吹喇叭。小院石墙,菜花满地,韭菜下来烙三鲜,角瓜下来包饺子,豆角下来炖大锅,啥都没有了吃萝卜白菜。
见识了太多的骨肉相残,捧起一把玄武门前的泥土,里面浸着的全是自己的骨血,一行老泪中,才知一衣一粥一口热汤,一个第二天能醒来的囫囵觉,才是最大的幸福。
如此而已!
现在只惦记孩子和辛苦一生打下的家:大唐;这种惦记不死不休,却被龙子龙孙和文臣武将大段地遗忘。
宫门前的椅子坐出坑了,水望成冰了,眼睛要穿透无穷宫阙了。没人来,只有新新人类甘小子揣着纸牌逗人开心,看着横水候的背影,李渊想着怎样帮这个实心办事的年青人一把,无非是盼着大唐能早日推开战争,走向强盛;盼着子孙们能象横水候说的那样“河蟹”,不再为了腚下的龙座自相残杀!
闭上眼,李渊的眼角浸出一滴酸泪,财富对自己早就全然没有意义,但普天之下,谁知我心?!
……
甘林把李渊枯槁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一个父亲的辛酸和无私,虽是横跨千年,虽是贵为帝王,舔犊之情,古今亦然……
李二搂着老爹的脖子,脸贴着脸,已是泪如泉涌。
看着李二父子两代领导人十分动情地相互倾诉着彼此的好与不好,甘林觉得此情此景似在哪段史家记录中读到过。
拍拍脑门,想了起来:司马光《资治通鉴·唐纪七》有段记载,不是关于李渊交出赌资感动李二,而是关于“玄武门事变”。
“知建成等被诛,上(李渊)召见世民,抚之曰:‘近日以来,几有投杼之惑。’世民跪而吮上乳,号恸久之。”
看这大热天的,李二不会再来一回“吮上乳”吧。老李家本有胡人血统,子吮父乳是增进感情的风俗,倒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只是在这诺大的球场,众目睽睽之下,脱衣露乳,大吮出声,必定会在二万观众中造成巨大的震动和混乱。
“啊,太上,不知现在长安城中何物最贵?”
出于眼前场景开始由感人的温情向吓人的煽情转换的担,甘小子赶紧转移话题。
“哧……”
李渊抹了把老泪。
“哧……”
李二吸了下鼻头。
“冰,终南山的冰现在比黄金都贵,当然是冰喽!”
旁边的房遗直抢答了。
可不是么,这大夏天的哪来的冰?也只有帝王之家,能在头年冬天遣人上终南山采得寒冰,储于山中背阴处数丈深的冰窖中,待得来年入夏,慢慢取用。
就这些冰,往往还不够宫中半月之用。
寻常百姓家,更是难得一见。有经营头脑的商人也学着样,冬天在终南山中采冰、储冰,夏天转手高价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冰在长安城都能卖到二两银子,还打破头地抢购!
房遗直跟着长孙冲做过冰块生意,知晓其中的行情。
“对,是冰,孤的用冰还是二郎省下来的,他和长孙儿媳的冰镇西瓜上月就停了,改用井水拔了!”
李渊眼眶又有点泛红,李二趴在他怀里,仰头捋了捋老龙王的胡须。旁边的小太监赶忙从包着小棉被的银壶里小心地将几块蚕豆大小的冰块倒到银碗里,递给太上。李渊用小勺小心地舀起一块,填到李二嘴里,李二夸张地大嚼着,嚼得嘴中嘎嘣直响……
“二朗吃东西还是这个样子”
李渊把碗放在嘴边,吸吮着里面流出的冰水,脸上溢满了幸福。人生真是造化弄人,何以扔了龙座,天伦之乐的幸福才降临在自己头上?要是自己早点禅了位,是否建成也就不会死,还有元吉,还有那十多个龙孙……
李渊胡须抖动,冰水有些发咸。
……
泪眼朦胧中,李二冲着甘林的背影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爱卿但放手去做,只是候爷的身份,切勿泄于市侩之人”
甘林头也未回,冲着脑后拱了拱手:收到!
来到大唐这个时代,甘林由绝望到淡然,由淡然到好奇,由好奇到欣赏,由欣赏到充满了激情。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心境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为剧烈的变化。从一开始正视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后产生的绝望,到堪破这一切而产生对一切无可无不可的淡然;经受住这种情绪的波动之后,因为那种对真实大唐不可抑制的好奇,甘林开始想要主动了解这个世界并希望为这个时代做出点什么。
以前打突厥人是这样,现在要为李二谋财,也是这样。一切的一切,因为程氏兄弟、薛、甘等人的袍泽深情,因为门神爷、军神和知节元帅对自己的呵护,因为李二对自己的信任,更因为那毫无污染的天空,从不掩饰自己情感的唐人和朝气蓬勃的中华文化,中化文明的向心力……
第一次,他有了家的感觉,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后世魂牵梦绕的家不是越来越远,而是越来越近了。
“心暖了,爱就近了”
或许后世中人们常讲的这句话,说的就是这个状态。
甚至在史册里形象不那么高大的李渊,骨子里也这么有人情味,这么可爱了。
甘林开始变得欣赏这个世界。
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人,对于这个世界的走向有着宿命的了解,现在不仅亲眼见证着这段中华崛起的传奇经历,还能与李二、房、杜这样一群精英共同掌握时代前进的方向,甘林此刻的兴奋感可想而知……
……
思考李二的“策论”,筹备练兵,安排苏方定打井备旱,还要尽快开办“同文馆”……
甘林的日程安排得很满,几乎没有空闲,而现在,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捎带手地经商,为大唐开掘财源。
长安,就是放大的泾阳,小甘,就是范蠡的新徒,商界的猛将!
甘林很感谢泾阳的经历,那就是现在的预演和练兵,有了那段历练,现在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更何况,他还有个意外的发现:柴房里的长孙冲和杜构,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
曲江桥下,有一个自建的码头,几条半新的货船随波浪上下起伏,从驳岸沿石阶上行十几步,霍然便是十数间敞亮的店铺,一根旗杆在店前高高竖起,黑边红底的旗幡迎风招展,上书“长安第一百货”六个大字。
这是长安,也是大唐最大的杂货店。前后贯通,里面陈列满各种物品,从兵器到文具,从衣服鞋帽到锄头、铁耙,从唱戏的髯口到秃顶人用的假发,可谓琳琅满目,样样都有。
十几个农人正在挑选农具,吵吵嚷嚷,声音直冲九霄,几乎将房顶震塌。
一大清早,甘林就带着长孙冲和杜构,打马来到了这里。踏进门,甘林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老板,有没有硝石?”
话音响起,却见店中一阵大乱:老板钻了桌子,小二上了门板,十几个农人扔下手中的物件扭头就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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