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林找这陈麻鼠可有一阵子了!
月余前,一进长安城,甘林心里就犯嘀咕:在泾阳时,幼蝗多得都打脸,要不是“飞黄腾达”炒高了那厌物的身价,被人追杀得亡命天涯,现在肯定成了灾了。可在长安,一片绿树浓荫,花团锦簇的样子,罕能见到蝗虫的踪影。
虽说按记载,蝗灾是在后年,但按理说现在幼蝗也应该四处游荡了。甘林这些天用树枝在地上挖了无数次,也没发现蝗早卵。
是记载有误,还是天佑大唐,蝗灾被阻挡在了渭河以西,不会肆虐关中?
明年将要到来的旱灾,更是征兆全无。
渭河水依旧流得哗哗响,渔人说今年水势还特别大。旱,这个词儿,似乎还很遥远!
甘林首先想到的,是按白居易名篇中所记,找山中烧炭的老翁问问,他们挖洞烧窑,最接地气,或许能摸准脚下这片土地的脉博。
时值盛夏,烧炭的老者笑着说:莫急,到下大雪时就进山。
甘林眼前一黑,赶紧扶着门框,薛仁贵拉着他慢慢坐在地上,皮三定给他灌了口新酿的“牛伶醉”,半天才缓过劲来。
退而求其次,只有找摸金校尉(盗墓贼)了。
不想找他们,地上到处是洞,跟到了耗子窝似的。可最近想找他们,还就人间蒸发了。
后来更是奇了,隔三岔五,就有长安县丞垂头丧气地向候府抄送治安诋报,称长安城外秦汉大墓集中的地方又发现几具死尸。从装束打扮和所携工具上看,应是盗墓之贼。
死者模样极其恐怖,全身青紫,乌珠迸出。杵做验过,发现这些人或手,或脖上均有深浅不一的伤口,断为毒蛇蝎子所咬,显是毒伤至死。
甘林就奇了怪了:这盗墓贼和蛇蝎虽同在地下活动,但各有势力范围,本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怎么就火拼了呢?
好在皮三定虽然来长安没几天,却凭得一身硬功夫,人又仗义,城中黑白两道都买他的帐。
“畅春楼”上摆了三天宴,遍请各数英雄,随后就有了线索:陈麻鼠,关中盗墓贼中的“大把头”。自打十二、三岁起就干这个行当,如今都五十六了,属泰斗级的人物。
甭管地表有疙瘩没疙瘩,搭眼一看,就知秦汉还是魏晋的,下面有没有东西,抓把土鼻下一闻,八、七不离十。
这种人正是甘林现在最需要的。
昨天,三定提着几坛“牛伶醉”又出了门,太阳还没下山,七、八个线人就争着把他往陈麻鼠落脚的地方拽,有个家伙还是陈麻鼠的发小。
听着三定夸奖着正义感很强,那家伙喜滋滋地抱着酒颠颠地往外走。临出门还不忘关心一下陈发小:麻鼠腿上有功夫,却最怕从后面踢,一踢就倒。轻着点,别伤了他!
乌稚马不知是不是也听到了发小的话,这陈麻鼠果是从后一踢就倒,还整个人横着就飞了出来。
此刻的陈麻鼠身负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尽是痛苦之色。甘林和皮三定却没有多少同情心,只是奇怪这家伙那么高的墙怎么就一窜而进来了呢?
皮三定一把捏住陈麻鼠的小细脖,大声喝道:“老实点……当心老子捏死你……”
没想到这贼却十分硬气,颤了颤嘴角的长须,有气无力地说道:“嘿嘿,老子都跟死人打了几十年交道了,少拿这个吓唬老子……”
甘林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想到这家伙不知刨了多少疙瘩,得了多少金银,坏了多少风水,整日里必定**快活,实在是可恶之极。
后世中甘林也曾上山寻过宝,特别是听说了陕南某县开发了新景点王重阳的故居活死人墓,甘林脑海中就浮现出王重阳诸多惊天动地的盖世武功,还有古墓里的九阴真经、**、黯然销魂掌……
他当即带了全套行头跑到终南山,谁知山上早就有了一大帮人,不是寻宝的,是卖票的。出租的九齿钉耙只有四个齿,八戒见了都想哭。在山上的浮土里耧半个小时,就是三百块人民币,还没得商量,着实可恶。结果个把礼拜下来什么都没找到,还倒赔进去四千多。
“傻瓜,早让历朝历代的盗墓贼给刨完了,那些人手指跟鸭子似的,没缝,能在地上给你留点啥?!”
想起当时村里的大婶一边点钱,一边吃吃地笑着数落自己,甘林盯着眼前的陈麻鼠就是一阵火起。
你们这些家伙现在手里要是松松,哪怕在地上掉几粒金豆子银锭啥的,自己也不会白跑一趟。
甘林一指怪声不断的屋子,本想说“别只当这是间骡马店,这可是将军府,里面全是厉害的角色,当心把他们叫出来”
心里一急,也是受了某些杂音的干扰,张嘴却成了:“这可是将军府,里面全是厉害角色,不信我把里面的骡马叫出来!”
“啊!”
皮三定和陈麻鼠都是一愣。
话一出口,甘林自己都想打嘴。这哪是堂堂候爷说的话,好在今天没把那套甲壳虫样的候爷服装出来抖威风,不然李二知道了都得直蹦,骂自己失了大唐体统。
屋外折腾这么大动静,屋内却还是大鼓大锣,物我皆忘。哎,强强联合,非常之人果有非常之能!
排除干扰,定了定神,甘林张口又骂:“你这死贼,平日里无故坏人阴宅,且让我招呼里面的屈突姑娘,啊,屈突夫人,将你打个半死,然后再送到衙门去……”
陈麻鼠原也是个看破生死的汉子,此时竟也吓得脸色雪白,不停在原地颤抖,轻声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一向洁身自好,也是向故人借财,后世也是要还的,何必出此重手杀招……!”
“噢,你也晓得这屈突女侠?”
“没跟那娘们交过手,不过,她手下那些鲜卑女罗煞,倒真不是吃干饭的,心狠、手黑!老子今天为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怕了她那些手下,个个都是扎手人物啊!”
陈麻鼠狠命地吞了下口水,似有惊魂未定:“上次不小心打穿了墙,钻进了宁国公府的后花园,才一露头,那些鲜卑跟班围了上来,什么暗器、剧毒都上来招呼,哪怕是幽明破天都顶不住,哪个同道能顶得住啊!”
“还没还手,一个跟班立马上来捅我十剑。哎,所以混咱这一行的,手爪再利害也是没用,还不如多练练腿上功夫。我这是用鲜血换来的教训啊!”
陈麻鼠说着,逐个弹出十个手指,甘林这才看清,他的每个指头上都套着寸把长的钢套,象穿山甲一般。
甘林不愿听他解释,让皮三定卸了那厮的指套,带回去仔细研究研究,说不定日后能开发出个什么新式单兵掘进装备。
陈麻鼠瞄了甘林一眼,趁着皮三定手下一松,猛地跳了起来。甘林冲三定使了个眼色,今天他要单独显显身手。
凭着后世在健身房里跟媳妇学的几招女子防身术,改进一下,收拾个精瘦如猴的盗墓贼,还是有把握的。
甘林爆起发难,一记重拳出手,重重打在陈麻鼠的裆部。这家伙不由吃痛不住,扑通一声又倒在地上,却强忍疼痛道:“大侠!且住,且住,千万莫惊了里面的骡马啊!”
看着陈麻鼠哀求的表情,甘林颇是得意,他把手张开笑道:“我这双手,在泾阳道上也是颇有名气的,今天在长安一试,也是了得!”
拍了拍陈麻鼠的脑袋:“了得不?”
“了得,了得,中有无限劲力,定是化骨绵掌!”
阿麻鼠也是个泡茶馆听书的主。
甘林自知在拳脚上实在稀松,难得遇到比自己更为肉脚的角色,自然是要显足了威风:“莫要引开话头!稍时不听话,让你再尝尝小爷的功夫!”
“但要如何,且听小爷吩咐”陈麻鼠倒在地上哼叽着,一双绿豆眼滴溜溜直往门外瞅。
“带着我们再去刨个疙瘩,你狗日的还想逃是怎么的?!”
皮三定上来,冲着陈麻鼠的脑瓜皮就是一巴掌。
“刨疙瘩,不行,不行,那可不行啊!”
陈麻鼠摇着双手,坐在地上直往后出溜,眼中象是见了鬼般,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却刨得,带小爷却不成?”
皮三定又扬起了手,吓得陈麻鼠快把头缩进了肚里:“小爷饶命,今年天旱,有毒物断了财路,前世朋友不赊借!”
“什么?!”甘林一把抓住了陈麻鼠的脖子,这是他进长安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旱”这个字。
夜凉如水,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天旱,你怎么知道的?”
“咳,咳,旱,旱,真是奇旱无比!”
陈麻鼠让三定捏得直伸脖,翻着白眼不住地咳。
甘林冲着三定使了个眼色。
三定刚一撒手,陈麻鼠身子向后一缩,竟象个球般向门边滚去。一条腕口粗的眼镜蛇从滚动的身影中突然蹿了出来,尖利的毒牙中间,一条寸把长的信子滋滋颤动,张开大嘴,冲着甘林的面门就扑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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