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李愔不仅能打仗,而且对床弩、石炮的各类发射数据更是“一口清”。还真没看出来,这家伙天生就是个当“炮兵”的料!
其实早在赌坊和李愔初次交手的时候,甘林就发现这个花花公子简直就是数算天才。尤其是六以内的加减乘除,比计算器都来得快。
要不是靠着赌坊老板提供的那些灌了铅的大骰子,那天扒衣服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自打识数,李愔就在长安大大小小的赌坊里摸爬滚。骰子一面最多六个点,这在一定程度上把他的计算能力限制在了六以内。但这家伙脑子活、鬼点子多。超过六的数,他能瞬间进行拆分,哪怕是成百上千、过万,片刻功夫,也能算个清清楚楚。
看着李愔晃动着那颗小脑袋,“叭叭叭”地随口报出一长串复杂的计算数据,甘林怀疑这个“鬼子六”就是从异度空间穿过来的六进制机器人,专来气李二的!
自打进了“同文馆”,和那些穷书生同吃同住厮混在一起,李愔就象换了个人似的。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数不清的人为着一日三餐而发愁。他们都比自己聪明,跟自己唯一的区别是,出生时嘴里没含着金钥匙。正因如此,他们更懂得关心人、尊重人,更珍惜每一粒粮食,从不乱花一个铜板。
“同文馆”的日子清贫而充实,每个人,包括李愔自己都自食其力,他感到一种在赌场和风月场里从未有过的快乐。
李愔内心中闪光的一面,象粒迟到的种子一样,在“同文馆”贫瘠的土地上发芽了。
当然,他身上那一大堆当荒唐王爷时落下的毛病不可能一下子就改个干干净净。
比如说,懒!
听“同文馆”的老馆长说,这家伙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站着。衣服袜子更是从来不洗。下着大雨出去一趟,回来衣服一点没湿,油光光的,比蓑衣还防水。还有那袜子,扔地上都能站着,砸狗都一声闷响。
再比如说,色!
看见美女就爱往前凑。上次被维族MM用鞭子抽得浑身青一道紫一道,跟斑马似的,师兄弟们看着都想掉泪。可这家伙就是不改,每天还是放下碗拿把破琴就往西城跑。站在MM家门口,弹着琴、扯着嗓子直嚎,惊得驴都跳。直到MM笑着放下鞭子,从门后抄起扁担,这才吹着口哨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哎,人无完人,慢慢来。这次他能拍着胸脯抢着上城墙,就很难得。只是虎骑军们齐声喊着保卫李二,这家伙鼻子一歪:“保卫大唐!”
弊着气呢!
随着李愔下达再次射击的参数,第二弩阵和第三石炮群开始轮流射击,装填手、瞄准手和发射手之间配合紧密,滴水不漏,整个新式远程攻击系统一直保持着有序的状态,没有片刻的停息。
甘林点了点头,看来平时的理论讲解和严格训练效果明显。这仗打完立即开办“泾阳炮兵学校”,巩固成果,校训都想好了:“操场连着战场,准星连着将星!”。
听着头顶上仍在呼啸的箭羽声和旁边巨石砸落的破空之声,阿史那乌默啜赶忙躲在了几具尸体下面,火炭色的双瞳里是恐惧而冰冷的寒光。他在耐心地等候箭雨巨石停下的那一刻,等待着杀戮,同时也是赴死的那一刻。
颉利这头恶狼把他和这支军队抛弃了!前方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逃?家里四十来口人的小命可还捏在颉利手里呢!
拼了吧,横竖挂了!
想到这,阿史那乌默啜握着狼牙棒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箭雨巨石终于停了下来,望着犹自冒着黑烟的大营,精疲力竭的狼骑军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他们拔出弯刀,从各自藏身之处小心地探出身来,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着。
他们周围,是密密麻麻扎满箭簇或已变成肉泥的尸体。
阿史那乌默啜站起身来,嘴角掠过一丝冷笑,突然感到身下的大地震颤了起来,而四周响起了狼骑军兵士慌乱的呼叫声。
不好,泾阳城内的虎骑军杀来了!
“哈拉赤(举旗)!”
阿史那乌默啜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病态的嫣红,他撕扯着喉咙喊了起来,目中全是疯狂。
看到汹涌而来的骑兵队伍,那些手持弯刀的突厥狼骑军顿时慌乱了起来,头领们则大声嘶吼,让自己的士兵镇定下来,同时指挥着大家换上弓箭,朝那奔来的大唐虎骑军射出弩箭,以阻止他们冲击的势头。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是尉迟元帅十分推崇的重甲骑兵战阵之道,其最核心的一点便是“其疾如风”,追求的便是最极致的速度。所以他带的部下作战向来便是一往无前,高歌猛进,绝不管前方是什么,只是一心一意用极致的速度去冲垮击毁一切。
现在有了新式的横、陌刀和钢爪利器,这支战力强悍的大唐精锐更是勇不可挡。
皮三定整个人贴在马背上,人伏得极低,远远望去,奔驰的马上根本见不到他的影子。
纵马飞驰中,皮三定的眼睛却在不停寻找着突厥先锋阿史那乌默啜的身影。上次甘将军长刀一挥,放过了那家伙,这次一定要将他生擒活捉,他的那支金钉狼牙棒看着也不错。
一道狂飙驰过,两名突厥斥候捂着喉咙倒下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马上的人竟然能在极速冲锋,掠过他们身旁地瞬间,人不起身,双手却从两侧拔刀,精准地划过他们的喉咙,他们实在是死不瞑目。
皮三定手腕一翻,两把滴血的长刀刃口略略前伸,寒光暴现中溅起一路血花,所过之外,突厥人就象被狂风卷起的枯叶般旋转着身子倒在地上。
突然,皮三定眼神变得凌厉无比,借着明暗的火光,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穿戴着赤黑大铠的身影身上……
听着黑暗中的喊杀声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看着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尸体,阿史那乌默啜回头看了看帅帐上腾起的熊熊大火,嘴角扯出一丝恐怖的狞笑,突然如疯了般用右手猛烈地击打着前胸,冲着前方黑暗中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大声嘶吼着:“来吧,来吧,汉人、吐番人、回纥人,你们都来吧!”。
三名帅帐的亲随卫兵冲到他的身边,护卫着他们的先锋官。听着马蹄声近,三人收了弯刀,各自端起大弩,冲着黑暗扣下了弩机。
没有以前那啸烈的弦声,野风里只是回荡了一声轻振地弦鸣,三枚箭矢就已刹那破空而出,转瞬不见了踪影。
震耳的马嘶声中,狂奔的战马突然从黑暗中蹿出。三个卫兵赶忙扔掉了手里的弓,拔出腰间的弯刀,大声呼喊着冲了过去。可是只喊了半句,便再也没了动静。两柄短剑交错地划过了他们的脖子,接着就听到喉咙处发出的哧哧声,随着两道绚烂的弯弧,凄美的血花在空中绽放。
还有几个懵里懵懂聚过来的突厥兵士连雾气里冲来的影子都没有看清,就被皮三定胯下的乌骓马撞翻踩踏在了地上,脑浆迸裂而死。
皮三定脚下一磕乌骓马腹,瞬间冲到了阿史那乌默啜面前,接着手里的长刀再次划过一道优美的弯弧,锋锐的刀锋划破气流,发出了呜咽的凄厉啸声,仿佛他手中握着的是头嗜血的凶兽。
面对呼啸而来的长刀,阿史那乌默啜的精神比他的肉体先倒下了。一声惨嚎划破了浓重的夜色,阿史那乌默啜无力地提着金钉狼牙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不孤独,这片血火燃烧的大地上,曾经凶神恶煞般屠杀唐人的狼骑军兵士们早已黑压压地跪满一地,手捧弯刀,举过头顶……
阿史那乌默啜知道,这只是开始,突厥汗国灭亡的开始!
长刀贴着阿史那乌默啜的头顶劈了过去,皮三定就势收刀下马,一脚把阿史那乌默啜踹倒在地。扯出牛筋绳,捆了双手,拴在马尾,掉转马头,一路飞驰……
黑色的阵云中不时闪着刺眼的光,人高的牧草被吹起的大风压倒在了地上,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大雨倾盆而下,天地间只剩下风雷声在轰鸣。
……
泾阳城头,甘林脸色突然一凝,赶忙调整着望远镜的清晰度旋钮,又仔细看了看。随即一笑,把望远镜递给身后的尉迟元帅。
“快,八百里飞骑抄秘道向长安报喜,泾阳大捷!擒了那个什么‘屙屎那屋龌龊’!”门神爷虎须一振,端着望远镜大声命令着。
一骑绝尘而去,直奔千里之外的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