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神爷一声怒吼,手起刀落,向着地上的执失思德就劈了下去。慌得甘林赶忙冲过去,一把抓住尉迟元帅的手腕:“铁帅,何以如此?!”
尉迟恭虎目圆睁,双眼喷火,左手抓着甘林的肩膀,用力捏了捏:“好小子,你这趟能把这执失思力捉将回来,可是折了颉利狗贼的一条臂膀。老子现在就活劈了他,将这厮的首级快马送到长安为你请功!嘿嘿,他这颗狗头,老黑可是等了很久了!”
尉迟恭仰天一拱手,两行热泪顺颊而下:“执失武,老哥哥!尉迟对不住了,俺今天可就替你清理门户。哥哥休怪!”
门神爷大喝一声,猛地挣脱甘林的手,长刀高举,又是一落。
甘林双手攀住门神爷的胳膊,死不撒手。身后的薛仁贵和皮三定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搂腰的搂腰,抱腿的抱腿,三人合力把门神爷抱了个结实,气得尉迟元帅一阵扑腾,呀呀大叫:
“执失思力!就是这个王八蛋,颉利帐下的俟利发(宰相),半个月前,趁我领军北出,与突厥先锋阿史那乌默啜各率一万铁骑骠掠我泾阳。三个时辰,只三个时辰哪,我五万大唐百姓就成了刀下之鬼。听得老子挥师救援,这狗杂碎还一把火将泾阳方圆四十里内的村庄田舍烧了个精光,人间地狱啊……看老子不劈了你!”
门神叫骂着,一脚把三定踢了个大马趴,回身一抬膝盖,从身后搂着尉迟元帅粗腰的薛仁贵“哎哟”一声惨叫,捂着裆倒在了地上。
看着狂怒的尉迟元帅,执失思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不是求饶,而是内心中有无尽的悲伤和愧疚!
甘林攀着门神爷的胳膊,附在他耳边轻声言道:“铁帅、铁帅,息怒、息怒,地上跪着的不是执失思力,是他的弟弟执失思德!”
“啊!什么?”
门神爷吃了一惊,瞪着大眼看着甘林,甘林冲着他用力点了点头。门神爷手腕一松,甘林赶忙把长刀取了下来,啪地一声收入鞘中。
尉迟恭俯身围着地上啜泣的执失思德仔细辨认着:“咝,是不太对,执失思力那厮右耳被老黑一箭射去了半边,这个、这个却是……你、你果真是执失武的次子执失莫诃友?”
执失思德啜泣着,把头在地上磕得咚咚响:“正是末将!”
“莫诃友?!”尉迟元帅蹲在地上,双手扶着执失思德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执失思德趴在地上点着头。执失思德是汉家师傅给他后改的名,莫诃友则是他的原名。若非父亲执失武的至交,绝不会知道这个名字。
“哈哈哈,老武,你这小儿子看着倒有个人样。好好好,这下就算小弟一鞭拍了你那助纣为虐的大儿子,老哥也不会绝后了。好,放心,下次定要替你清理门户!哎,早知如此,当初咱那一箭就不该留情!”
尉迟恭又仰面朝天一拱手,声如洪铜,语气中充满了激愤。
“怎么,这门神爷竟然和执失思德的父亲有交情?!”甘林感到大唐越来越充满了神奇,不仅英雄辈出,而且这些英雄们总是有着千丝万缕、割舍不断的联系,看来,英雄也是扎堆出现的!
尉迟元帅双手托着执失思德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脸上充满了对子侄晚辈的痛爱:“赶快起来,我和你父执失武,还有你那二伯父秦叔宝,也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老哥们。想当初太上皇在太原起兵,汝祖执失淹领数千骑援助大唐,以功拜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汝父执失武随军效力,以元勋之子,授右卫中朗将。秦王,噢,就是现在的皇上,深爱汝父之才,还特意请旨授其辅国大将军。那时你父和我们可都是秦王府的常客,俺那老武哥还一箭赢了秦王三张宝弓,当年在长安城也是传为佳话啊!哎,说起来这都七、八年了……”
尉迟恭望着远处隐隐泛白的天空,似乎又想起了那段远去的时光。
“噢,半年前俺那老哥哥来信说你原在颉利鹰帐下做得前部将军,却不知何故恼了颉利老贼,一条麻绳捆了,生死不明。将军之职也让那阿史那乌默啜代了。自那以后你父竟也音信全无,不知现在如何?”
“家父上书痛斥颉利背信伐唐,恼了那头恶狼,将家父幽于府中,不得外出!”
“你却如何来到这里?”
“我兄弟两人原都在颉利手下任职,一文一武,初时也深得老贼器重。后来,哥哥死心踏地跟着颉利杀唐人,俺却不愿做那忘恩负义之徒。颉利恼羞成怒,将我贬官不说,还打为奴隶,赐予吐番的贡布。那贡布怕我降唐,遂将我锁于石室,还传下话来,言称只待发兵攻打陈仓灭李靖时斩了首级祭旗。不想长生天有眼,让我遇着了甘将军和三定兄弟,这才来到叔父大人面前!”
执失思德一口带着突厥口音的关中话听着虽说有些别样,但却文理通畅,显然深得汉学浸润,听得甘林和门神爷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面露惊喜之色。
“一个藤上的瓜还有苦有甜呢,一母同胞的兄弟善恶两分,这也不足为奇。只是当初你父离开长安时,说是送你们哥俩到终南山学艺,后来师从何人,却是绝口不提。”
“说起家师也是个奇人,他本是前隋大将,因随炀帝征高丽,兵败被贬后就在终南山中打猎授徒。也跟父亲是世交,小侄的‘思德’之名即是他老人家给起的。四年前,小侄也曾随他纵马来到这野狐岭中打猎,对这一带倒也颇为熟悉!”
“噢,难怪在小溪边思德能识得那温血祛寒之药!”皮三定看了一眼甘林:哥哥必是早就知道这人底细,才止了我,不让俺再问。
“征高丽……世交?”尉迟恭嘴里喃喃着,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不禁骂出声来:“好你个教艺不教心的老杀才,原来倒腾到根上,这孽源却在你这!看俺回到长安不撅了你那老根!”
“啊,莫非元帅认得家师?”
执失思德一脸惊奇。
“哼,岂止认得!”
尉迟恭面有愠色,旋而略一沉吟,轻轻拍了拍执失思德的肩膀:“嗯,早就听说执失武的小儿子是大漠有名的训马高手,号称‘赛伯乐’!当今皇上深知胡马的优势,这两年派人以高价从突厥、回纥、吐谷浑等地买来两千余匹良种胡马,在我陇右设立监牧,驯养战马,现正缺位主管训马的‘司御总监’。这样,你就留在我这,好好给皇上调~教马匹。那颉利不是贬了你的前部将军之职么,老黑这就向圣上请旨,授你个右卫中朗将,这是你父当年的爵位,正一品!”
执失思德叩头再谢:“但得报效大唐,正是末将心愿,这也算是为我那不知好歹的哥哥赎了些罪过!”
执失思德站起身来,爱怜地把脸贴在旁边赤骏骠骑马的长脖子上,用手抚着它栗色的鬃毛:“好马啊,好马,似这等龙驹若是主人不在近前,旁人别说骑,就是稍稍靠近,怕是也免不了大蹄侍候。害得我和三定两人挤在一个鞍上,屁股都磨破了!”
赤骏骠骑马撇着嘴打了个响鼻,一付牛逼样,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门神元帅大手一挥:“好,上马,出发!”
军情如火,甘林和三定不敢耽搁,各自在马背上脱了突厥服,换上铠胄;尉迟元帅单独又为执失思德备了一套唐铠。那是当年秦王赐给执失武的,临回大漠前,武哥又转赠给了自己,现在执失思德正好用得上。
情感和友谊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善良和温情往往循环往复,温暖着情感链条上的每颗心灵。给予,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获得。“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正是此理!
抚摸着胸铠上烙着的雄鹰图案,执失思德又是泪涌:
“这就是大唐,这就是中原,它宽阔的心胸比草原还广大,包容着天地,感染着万物,也包括自己!
大漠民风剽悍,不是凶如狼、狠如豺的霸主无以弹压。但中原并非牧场,立国之道与大漠迥然而异。汉家帝王素以仁义治国,与突厥以武力治国判若天壤。哎,如果中原和大漠互不侵扰,汉家和突厥,永享太平,那该多好!”
……
下午停电,一个字也没码成,写习惯了,突然停下来,反倒心里空荡荡的。写东西,有时对自己来说就是对人生感悟、对情感的一种梳理,一支秃笔,半片思绪,个中却有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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