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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章二 王子逝

周朝十四年,周武王驾崩。

镐京之冬,萧瑟异常,满城丧带飘舞,漫天大雪飞扬,丝毫没有过年的红火喜庆。

武王驾崩已有月余。

王都禁宫,宫殿墙壁漆黑而带些暗红,异兽雕刻于其上,显得肃穆而威严。

姬旦身穿孝服,满身皆白,跪伏在天子的寝宫之前,双目无神,显得有些茫然无措,眼角血丝尚存。

他是周武王之弟,一代周公。就在月余前,武王临终时曾极为信任得想要将王位托付于他。

“为人臣子,能够得到王兄如此信赖,臣弟死而无憾。”他在大殿之上,再次重重叩首道:“只是王兄遗孤,臣岂能忍心弃之不顾?臣必当竭尽所能,匡扶周室!”

说罢,姬旦擦拭了眼角,站起身来,牵起他身旁一个披麻戴孝,正襟衣冠的少年郎。

孩童虽双眼微红,泪光晶莹,却强忍着没有哭泣。

这孩童便是周武王的长子,由姬发与姬旦商讨之后,亲立的大周朝继任者,姬诵。

姬诵的父王过世,他现在很难过。从小便没有母亲的他,如今很想找一个玩伴倾诉。

但不巧的是,如今是初春时节,他的玩伴都已经离开宫中,想来在这大雪纷飞的年初,应该不会来的。他的王弟们都已经回到了各自母亲的怀抱。但是身为大王的他,要在此守孝。

“大王!你现在可是一周之主!即使臣民伤心之时,你也要坚强起来!”如今大周动荡,正有燃眉之急,姬旦望着身前少年,不免有些担心。

“请叔父放心,我一定会成为像父王一样文武双全的国君!”姬诵握紧拳头,认真答道。他的父王离开了他,从此以后这深宫之中就他与周公二人,他必须成长起来。

姬旦点了点头道:“大王,老臣既奉先王遗志,定会竭尽所能,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姬诵答道:“既然如此,有劳叔父了。”

姬旦看幼主虽年幼,行事却有条不紊,有板有眼,当下行了一礼,稍感欣慰,领着年幼的姬诵消失在深宫中。

············

距离镐京不远处的荒郊野外,寥寥数骑,一辆车顶覆盖着白雪的马车正飞奔而来。马车四周的青铜刻纹,以及彩墨装饰极是华丽,显示了主人极不平凡的地位。

周王朝时期,色彩技术并不十分发达,色素多是从花草树木以及各式生灵中提取。能够使用的,最低等级也是男爵。

马车周身的青铜铁骑,深青色的铠甲,严肃的将士,一切都显得不可撼动。

在马车后方几百米开外的雪地里,还有一个徒步行走的蓝衫道士。

道士眉眼细腻,一副儒生模样,背后却是一把青铜长剑。

道士奔走疲惫不堪,气喘吁吁,心中不犹暗骂道:“我的王爷!我好歹也是你门下第二剑客啊!不给我备马也就算了,还让我在百丈之外默默追随!你是存心整我吗?王爷啊我说你奔丧就奔丧,可你这分明是日行百里的节奏啊!求你等等我啊!救命……”

车马在白雪皑皑的小道之上飞驰着。

小队一路上都保持着警惕,此番入王都,在暗处观察着这个小队的势力,不知有多少。马车中的人物,身份对于大周极为重要,自然不能够出现任何差错。

一路在狭窄的山谷中急行,然而就在刚要走出这山谷时,一道暗箭射来,变故陡升!

"咔嚓"一声,那道箭被一名士兵挥刀砍断,掉落在雪地里。

山谷两旁的峭壁上,忽然纵身跃下数十名手持大刀的黑衣人。

他们在峭壁的山洞,灌木之中潜伏,显然早有准备。

当先一个身材极是魁梧的黑衣大汉跃下,大刀泛着青光,向前一指,小队车马速度急减,在其面前停了下来。

数十黑衣人行动有序,颇为迅速,由山谷两边逐渐将小队人马包裹其中。

马车正前方一名青年将领,全身铠甲上那异兽雕刻极为细致,显然是这一队青铜骑士的首领。

只见他手持一把墨绿色长矛的将领环顾四周,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却将长矛向前方魁梧大汉一指道:“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这白雪大地之中,你穿个黑衣有个屁用啊!”

大汉一愣,回头看了看自己与一众兄弟们的衣物。

就在这刹那之间,那名青铜将领纵身下马,一把长矛寒光一点,直取大汉咽喉。

黑衣大汉一惊,手上大刀慌忙架了上来,只听得“铛!”一声,竟是向后数步,踉跄退去。

没想到这青年将领平凡无奇的一刺,威力居然如此不凡!

青年将领将长矛往地上一插,吐一口嘴中浊气,面露不屑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敢挡我家王爷的车?”

黑衣大汉大怒。刚才若不是势起突然,他又如何会在初次交锋之中,便占下风?

只见大汉狂吼一声,提刀而来,一把砍刀呼呼生风!

青年赶忙侧身,险险避开那带着狂风的一刀后,第二刀却又连绵袭来!

不得已间,青年提起长矛,招架住那来势汹汹的又一刀。刀身上传来的巨力倾泻而下,震得青年握着长矛的双手虎口巨疼!

“嘶”青年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亦往后退了半步。他的长矛棍身上,已经隐隐有一道极细小的裂缝出现。

青年感受着那刀上的巨力,有些意外,心道:“这大汉的身体居然如此强悍!”

“杀!”大汉狂吼一声,四周早就待命的黑衣人们纷纷抽出大刀来,向着马车周围的青铜骑兵砍杀过来。

青年眉头一跳,暗叫一声不好,喝到:“众家将听令!誓死保护王爷!”

在这雪地之中,战马的作战能力被大大拘束,青铜骑兵都纷纷下马,手中长矛挺起,奋勇迎敌!

马车周身,立时变成了一方小战场,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马车中,一位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静静盘坐在那。那男子眉眼温良如玉,但那微微上翘的眉梢,让他整个人都似乎狂气了起来。

白袍男子名姬奭,是周武王亲封的诸侯之一,封地在北方燕国,世人敬其为“召公”。

姬奭的身边,一个黑发少年默不作声,静静斜倚在马车内。略有些妖娆的的面庞之上,是异样的苍白无力。

那少年的鼻尖,忽的流出两股鲜红的血水,轻轻咳嗽了几声,显得极为难受。

“玄儿……”姬奭面露疼爱得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将他的鼻血擦拭干净后,颇为后悔道:“若早知道卦算大阵对你的伤害如此之大,为父做什么也不会允许你算这一卦的!”

“孩儿…咳咳…孩儿没事!”少年强忍着疼痛和嘴角溢出的鲜血说道:“义父平安就好......咳咳。”

少年名曰姬玄,是姬奭年轻之时随姬发南下入大山问道时,在那荒山野岭中拾到的妖族弃婴。姬玄天生有灵,能吐人言,化人形,思维敏捷。

姬奭很是喜爱这个婴儿,便收其为义子。而令姬奭无比惊讶的是,姬玄在《周易》之上的造诣超乎他的想象!年仅十四岁,姬玄已经能够越过《周易》中的“八卦“,开始研究“四象”的变化了。

观《周易》入修炼之道,被世人称之为策士。修炼一途共分“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四个阶段,依次照应策士的天、地、玄、黄四个阶别。

姬玄在十四岁时,便可以说是半只脚踏入了玄策士的境界。

周天子驾崩,幼主只身在朝中,仅有周公姬旦辅佐,孤立无援。一同身为大周王朝最强大公侯之一的姬奭,此时自然要拿出些忠臣度来。

入朝辅政,是其义不容辞的。

于是临行之前,姬玄运用《周易》中的卦算之策,为他的义父姬奭算了一卦。卦象出来,却是大凶之兆。于是姬奭加足了此行的防备与保密措施。

窥破天机,便要遭受天罚。这是行《周易》卦算之道的人们都很清楚的。更何况姬玄来时算吉凶的那一卦,决定了召公姬奭一行人的生死,可以间接影响大周的国运,几乎逆天改命!

马车外,青铜士兵已经与黑衣人杀红了眼,双方招招夺命,直往人体周身要害而去。

长矛,大刀,青铜铠甲间碰撞,发出金属独有的“锵锵”声。但毕竟黑衣人占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且连日的奔波已经令得将领们感到疲惫不堪。

也正是在众将士感到渐渐不支,招架不住之时,后方数百米开外的那个持剑道士终于气喘吁吁得跑到了山谷口。

道士双手扶膝,大骂道:“他奶奶的,终于赶到了。若是再晚那么几步让你们都杀光了,我岂不是白跑了?”

这持剑道士,便是姬玄临行前用卦算之策算来的变数。

姬玄实在不忍王爷有所闪失,于是加补一个极为复杂但却精准的大卦,算中此行只要带上一名武艺高强的人,便可以逢凶化吉。只不过按照卦相上所说,高人锐气太甚,若是近身太过反而伤及王爷,于是让这持剑道士退地百丈,隐隐相随。

正是因为这一卦的效力极大,少年遭到了窥破天机后所带来的极大惩罚。少年的五脏六腑,心脑以及周身血管都开始迅速衰竭,生命力也在快速消失。

不过幸亏道士退地百丈,没有让黑衣杀手看到,这才让这些明显收人雇佣的杀手现出了原形。

若是黑衣杀手先前便看到那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道士,惧战不出,恐怕直到姬奭入了镐京王都,都不知道有人要加害于他。

如今既然知道了,也好有所防备。

中年男人看到怀中少年的神色愈发无力,呼吸也越来越虚弱,大为焦急,正不知如何是好。

若不是因为车外那一群杀手,他的卦象又怎会大凶?面前他一直钟爱的天赋异禀的少年又怎会虚弱将死?更何况如今少年急需医治,可那群黑衣杀手依然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中年男子望着怀中七窍都开始溢血的少年,声音有些哽咽,对着窗外道士大声吼道:“都给我杀了!全杀了!”

道士心中一凛,望着眼前诸黑衣人的目光也渐渐冰寒下来。

马车里是众人爱戴的公侯,召公姬奭!

召公在位,封地内的百姓不知过得有多自在舒心。于是人们都以其仁义胸怀,奉其为“仁王”。在公侯中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但如今仁王开口要杀人,说明他真的愤怒了。

这也说明车里那孩童的时间,不多了。

道士这一生不过一介武夫,学了些周易上的粗浅道理。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少年的赏识,仁王的提拔。

王爷怒了,于是道士也怒了。

所以道士手起剑出,一众黑衣人的头颅应身落地,没有一丝犹豫。

剑光便在那诸多黑衣人影中穿梭,道道惊惧的目光还未如何绽放,随着鲜血的喷溅而出,便已经失去了神色。

道士收剑,雪地里已经多了二十余具身首异处的死尸。

“王爷,即刻启程吧!”道士拱手,向着马车方向躬身说道。

雪落无声,却被山谷间的冷风吹散。

良久之后,马车里才传出一个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许多的声音。

“不必了……孩儿他……已经去了。”

道士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眶渐渐湿润的他,忽然跪到了地上,大声道:“在下罪该万死!有愧王爷所托!”

“我等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诸将士亦转过身来下跪叩首道。

车厢中仍然没什么声音。又过了良久,马车内最终传出一声轻叹。中年男子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孩儿既已归去……我恕你等无罪。”

听着那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话语,诸将士们的心头,就如同刀割一般在滴血!

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道士不同于这些将士。他有他自己的打算。道士是名震江湖的有名剑师,最在意的便是恩仇二字。凭借自身的江湖地位,以及小道消息,他誓要将王城中与王爷做对的势力,一个一个连根拔起!

即使那是一众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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