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讲台上的他，一手捧书，时而抬头望下众人，时而低头看手中卷起的书，偶尔会转身在黑板写下某个单词，一直不间断的是声音，轻重音分明，完美的英式发音，充满贵气，这样的场景，每天上午都能让顾澄沁陶醉其中，她每次都会在第二排离他最近的位置坐下，第一排永远是空着的，因为他有个好听的外号叫“板书王子”，没有人愿意吃粉笔灰，即便她愿意，但一个人坐在第一排未免有些太扎眼了。
阳光扫过他的头发，他的睫毛，闪着淡淡的棕黄色，天气热时，他总穿一件浅色短袖衬衫，如今秋意微凉，他多加了一件黑色外套，但每次进了教室，都会脱下，卷起放在讲桌上，再等到下课时，上面往往有一次薄薄的粉笔灰，他总是轻轻的抖抖，那时，她便能闻见一股淡淡的烟味，她从未见过他抽烟，这味道让她每次都会条件反射的好奇他抽烟的样子，像他这样儒雅，温柔如水的男人，抽烟时是什么样子的啊！
突然，她发现，他的目光转向了她，慢慢的盯住，她有些困惑，眼睛不由睁圆了，怎么了，他好像也疑惑了，依旧和她对视，目光依旧温柔，眉头紧了紧…
“起来回答问题”，旁边的林曼诗低头捂嘴的小声嘟囔。
顾澄沁轻嗷一声，赶快站了起来，不由想起，第一天上课时，他站在讲台上，一句“上课”，全班同学集体起立，一起喊“老师好”，当时他也愣住了，让大家坐下后，有些尴尬的说，“以后上课不用起立问好了，大学不像以前那样，刚才你们吓我一跳，那么多人唰的站了起来”，那时，顾澄沁就觉得他有些钝钝的可爱，现在想起，不由莞尔。
他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又发呆了，耐心的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多少次上课这样，于是，他就养成了把她召回后，再做一遍复读机的习惯。最开始，他以为她不学无术，但却发现，她无论是发音，还是释义都很准确，有一些小聪明，是他对她最初的判断，但一年过去了，她不是他最优秀的学生，但她却是真聪明，只是他一直不清楚她为什么做事只做七成，如果尽全力，那她在学术上不可限量啊。
下课了，顾澄沁一边慢悠悠的收拾课本，一边偷偷瞟着他，她要在他出门时，不露声色的跟上去，伪装成巧合，这样，就能和他一起下楼，虽然只是一起走三五分钟，但那是她唯一仅有的和他独处的时间啊，每次上1个小时的课，都是为了最后这三五分钟。
林曼诗早已收拾好包站在旁边，“中午吃食堂还是出去吃啊”，顾澄沁嘴里啊着，完全听不她到底在说什么，眼见他下了讲台，她赶忙拉着包快步跟上。
“你的笔！”林曼诗拾起掉在地上的笔，万宝龙，也只有她这么不在乎了。
“老师”，顾澄沁小声打招呼，没有与他并肩走，而是稍后一些。
“嗯”，他回应了，脚下慢了却没有停，下课后，经常会有学生与他同行，一般都是有问题请教，遇上说不完时，他会在教学楼前的岔路口和学生多说会，可是，只有她，每次一起走时，他们都是静静的，她不言，他不语，分别时彼此对视，微微点头便散了，如果中途遇见其他学生请教功课，她便会放慢脚步，与他渐行渐远。
余光看着她，她低着头，他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开口，但他也不想说“以后上课认真听讲”之类的话，一路遇到打招呼的同学，却也没有谁跟上来，出了教学楼，他们也该散了，突然，一个声音闯入，“小姐”，
顾澄沁停了下来，转身，是司机，
“太太在那边等您”，
他也不自主的停下脚步，顾澄沁有些尴尬无措，脸上扯着笑，“老师，再见”。
他颔首，看着她转身，也看见了转身的瞬间，那笑便从她脸上找不见了。他没有停留，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