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天漠是个爷爷了。
这是郴名后来才知道的事,原来,那个似乎年轻活力的老头儿,果然有其美满的家庭嘛。
两年之久,已是悠长的一段岁月了,郴名也算成熟了许多,走遍了余槟南北,唯独城西那边,是他不曾去到过的。而这一天,恰恰是他计划着回家探望养父养母的日子。
同妖天漠打过招呼以后,郴名便独自踏上了赴往城西的道路,没有其他人的随从。
这时的郴名,十九岁。在妖天漠一次次的护持下,他见识过无数以往都无法想象的事物,眼界打开了不少。
然而当他带着欣喜心情、回到家门旁时,却是手中包袱拿之不住,断翅之鸟似的摔到地上。
……
留着齐刘海的棕色短发微微遮掩着紧蹙的眉毛,不知为何、郴名的内心有一股寒意。晶花蓝瞳轻转着片片波光,凝望着眼前的萧怆景象:
那间在他心底里一直象征着温暖与幸福、安定与归宿的小房,竟变得破败可怜,房门早已被侵蚀得不成样子,墙壁上犹且垂着一条一条宛若柳枝般的灰黑色尘土痕迹,见证着岁月的疯狂流失。
这样败落的迹象,显然是不会住人的,至少也是十之八九不会……
郴名究竟于两年间成长了许多,面对这样足以令原来的他战颤不已的情况,他没有害怕,反而果断拥开门,进去了房内。
周围的邻居们听了这边的奇怪声响,于是聚拢到了那败落小房之前,约莫四五个人之数。
终过半晌,郴名仓皇从破屋中狼狈逃出,睁着他奇异的眼眸,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心脏跳动的频率让他觉得自己的身躯快要炸裂开了。
“谁…谁来告诉我,他们发生了什么?!!!”
郴名怒指着他身后的破屋,额上鼓动着青筋,全身不住地打颤,状若疯魔。
这副模样把邻居们给吓住了,一时间没有人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说啊!!”
就在他的家中,郴名看见原先父母的卧室有满地的黑色凝固物,单是看一眼就能明白过来,那是凝化了的血……
“那一对夫妇、遇害了…”
闻言,郴名双膝蓦然跪倒,面上铁青泛白的表情只充斥凶戾与怨怒,也有些呆愣愣的,大概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吧。
“小伙子你别激动,最近社会越来越乱,时不时就会出事,遭罪的也不是只有他们。”有人安慰郴名说。
然而,这叫他郴名怎么去接受?!!
他只是希望能够独立地生活下去,得到父母的肯定与赞赏,得到自己的成长与满足,但是呢!今天的他成熟多了,好不容易要见父母一面,可那将他一手抚养成人的父母,反是先一步离去……
这,简直完全就是噩梦一样啊!不是什么没来由的无故亡者,也不是同他不识的陌生人,那对夫妇,是和他共同生活了岁岁月月、将他养育长大,每天担忧着自己身体的父母啊!
虽然他郴名不是人类,但是将他养大,是那对夫妇。
他忽然想起在破屋里看见的某件东西,角落里那个小指长度的暗黄色条状物。
脑海中的记忆翻滚,浪潮一样的画面呼啸而来,急剧弛行,最终猛然定格在了一个撑着黄色太阳伞的妖类上……
复仇!
脑海里忽然只剩下了一道念头,这刻郴名只想要亲自手刃了那个与他有杀亲之仇混账!
尽管,那是当代一位妖子、戎辛。
……
……
大概有句古语,说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样的话吧,大概这句话又恰好应在了郴名身上。
妖族的“大本营”是在余槟城东的,他本已怀抱着杀回城东的念头,却不想,在城西的边境地带,竟然遇见了那已在他心中屠戮了千万遍的戎辛。
那是一个穿着件蓝色上衣而有些微胖的男人,发黄的皮肤和身材格格不入,带了加粗的黑边眼镜,镜片只是厚之又厚。其貌不扬,但他便是戎辛,活蹦乱跳、活生生的一位妖子。
“真是个大意的傻瓜,”郴名暗自冷笑,“你以为在城西地带,就没有人能够夺你性命了吗……”
身边无声无息地漂浮出一团一团形状不一的莫名之物,轻轻颤动着,似乎是水团,却又不怎像。
人潮匆匆,都是赶往中心区的,没有谁愿意分出一丝心神来看别人的事——这似乎都成为了一种约定,或者是说“定律”吧。
而戎辛的脚步稍微停滞了一下,旋即脑袋微微低俯了些,阳光反射过眼镜的镜片,使得别人完全看不见其眼眸里的神色。
“喝!!”
水团一样的东西飞出,直扑往哪微胖的男人,而郴名在同时爆发出一道怒喝,不知是想要震慑戎辛,还是给自己打气。
戎辛的嘴角讽刺地扬起,如若早有所料似的,手中魔术一样变出了一把黄色的太阳伞。那是他的妖器。
“你这样‘消耗类’的妖器,虽然杀伤力惊人,不过没使用两下、就会脱力吧?”
戎辛讽刺笑道,他并不认识少年郴名,但惊异于对方竟敢对自己出手。
“少废话!我要杀了你!!”郴名盛怒一声大吼。
“砰!……”
接近了戎辛的水团猛烈爆炸开,在地上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洞。
“这可不是好玩的游戏……”
有些危险地从爆炸中躲出,戎辛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