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西带着宋云走进婚宴现场的时候,张开正温柔斯文地挽着新娘的手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新娘是一个胖胖的可爱女人,紧紧依偎着张开,圆脸上是略有羞涩的幸福微笑。张开很自然地与孟庭西握手,眼神却落在了宋云身上。她身上穿着一件米色的长外衣,配以白色紧身裤,长发简单束扎,和四年前的嚣张狂妄相比,宋云平凡许多。但在张开看来,宋云一如四年前那般美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寒暄完毕,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高大健硕,气势赫人。等到男子走近时,只见他剑眉星目,面容英挺。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身居高位的威严,加之生得英俊,不过几十米的步行距离,已赢得现场女士频频侧目。
“云姐。”
男子激动而小心翼翼地低唤一声,眉眼之间是掩饰不尽的笑意。宋云怔住了。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宋云扑上去抱住了他:
“小祈!是你,竟然是你,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孟庭西也反应过来了,这个男子是四年前一直追随宋云的小弟宋祈,就是当初那个狂拽得不可一世的凤梨头。他十五岁就成为宋云的手下,也是因为他年纪小的缘故,宋云一直关照着他。
只是没想到,时光塑造着他们每一个人,包括四年前宋云身边的这个小喽啰,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不得不正视起来。
“祈哥现在可是整个盘阳市的老大了!”
张开介绍说,宋祈只是紧紧地拥抱宋云,仿佛找回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久别重逢的感人场面落在孟庭西眼底,怎么也不舒服。很快,孟庭西一把拽过宋云,忽视掉宋祈那愤恨的目光,淡淡地说:
“宋云,我们该入席了。”
在宋祈的强烈要求下,他终于得以占据宋云左边的位置。孟庭西也不知怎么了,据理力争,不甘示弱,非要坐在宋云的另一边。
于是,本来应该是笼罩着满满幸福的婚宴,一下子多了很多格格不入的目光。特别是强大的伴娘团,那各种羡慕嫉妒恨明摆着都是冲着宋云来的,谁让她一下子“抢”了俩优质男人呢?
宋云只顾着埋头大朵快颐,气氛一度尴尬。直到宋祈开口,才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云姐,这四年你过得好吗?”
话音刚落,宋祈的眼神冰冷地投向某人,孟庭西相信,只要她说一句“不好”,宋祈立刻就会将他卸成八块。但他也并非四年前的孟庭西了,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兵相接,不遑多让。
宋云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别扭的气氛,暂时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我很不错,你呢?”
宋祈回神瞧她,目光柔和许多:
“你走了以后,弟兄们一盘散沙,刚哥找到我说,你是宋云的阿弟,你就来接手宋云的位置吧。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为你守着你的事业。”
宋云抬头望他,当初的自己只是一个小老大,就已经过上成天火拼,朝不保夕的生活了,四年前的少年要成为盘阳地面的老大,成长为面前这个手握杀伐的男人,宋祈经历了多少艰苦,她能想象得到。
宋云伸出手,揉揉宋祈那带了点栗色的短发。他已然高出许多,抬手颇为费力,但除了这样,宋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什么。
孟庭西的脸色阴沉一片,四年前他就看这个凤梨头不顺眼,四年后这家伙是在挑衅他吧?
宋祈原本是个被人家收养了的孤儿,因为受不了养父对他的虐打,他终于在十五岁那年逃了出来。他辗转到了泽塘地区,这儿治安混乱,多数情况下都是凭拳头说话,那时候瘦弱无比的宋祈,站着就像竹竿,躺着又成了几何线条,在泽塘称得上一无是处。当他饿晕街头时,宋云刚成为小老大,忙着满大街招收小弟,于是顺手救了他。
宋祈睁眼时,宋云正蹲在他面前。十七岁的宋云,清丽跋扈,明耀得让他不敢直视。
宋云见他愣愣的,也没发火,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行啦,别愣了,跟着云姐我混吧。”
宋祈原本跟着养父姓孙,但他逃出来后,因为特恨养父,于是自去姓氏,只愿意宋云叫他小祈。
了解到宋祈的苦难历程后,宋云看着他那一双黑亮澄澈的眸子,认认真真地对少年说:
“我叫宋云,你就是宋祈,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
那少见的温柔,让宋祈暗暗发誓,对她永远相随。
但这时候大大咧咧的宋云毫无知觉,走进走出都带着宋祈,并在数次火拼中将他救下。
宋祈的表现很好,打架时锐不可当,他甚至甘愿豁出命来救宋云。他愿意当她一辈子的追随者,如果不是孟端的出现,他肯定会做到的。
在宋祈眼中,因为和孟端的相识,宋云变了。她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普通女孩,和原来的世界逐渐分崩离析。更为重要的是,她和宋祈的关系渐行渐远。
“小祈,我退出后,你来接手吧。”
终于,宋云对宋祈说出这样一句结语。她决定自学,并参加高考。这一切,都是她为了另一个叫孟端的人做的啊!宋祈不停摇头,眼圈红红的,转身就奔了出去。
视频事件爆发后,宋云和孟端没过多久就分手了。宋祈找到宋云时,她已经坐在河岸边哭了整整一天。哭到黄昏,宋云几乎失了神志,呆呆怔怔的盯着后面的柏树林。
宋祈心里一阵痛苦,他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第一次拥抱住她:
“云姐,回来吧,忘掉孟端,回来好不好?”
宋云没有回答他,只是倚在他那瘦削的怀抱中狠狠抽泣。于她而言,孟端是她的全部,但她不知道的是,于他而言,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宋祈以为宋云会忘掉孟端重新开始,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宋云不辞而别,踪迹全无。
就这样,并不嗜酒的宋祈醉生梦死了三天三夜,第四天,赵擎刚找到了他,上来就是一拳:
“你他娘的能不能出息点?熊样!”
宋祈扶着吧台号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尽兴地哭。赵擎刚别过脸去,好一会儿才说:
“喜欢宋云了?”
“嗯。”
“你他娘的这个样子怎么有资格喜欢她?就算宋云回来了,你不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宋祈抬起头,泪眼朦胧,转而俯下身子,哭得更加厉害了。
“宋云走了,你接她的位置吧。宋祈,自个儿提醒你一句,宋云可能不会喜欢你,但她也绝不会爱上一个废物!”
宋云离开的这一年,已经十八岁的宋祈用四年时间改变自己,只为了能够追上宋云的步伐。但四年后的宋云,却回到了一个女孩最初的模样。无论他怎样努力,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