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宋云被孟端,不,现在换了个名儿是孟庭西,折磨得精疲力竭。他还振振有词,整个人事部只有你一个新人,你不为大家跑腿,像是一个新人该有的态度吗?
宋云咬着嘴唇从孟某人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心里面默默地把他问候了一千遍。人事部里有名的波霸美女李菲菲扭摆着走了过来:
“宋云啊,又被咱们的冰山经理给训了呀?别理他,孟经理就是那个脾气,待会儿我替你说点好话。”
宋云用力地点点头,感激不已,这说明还是有人能理解她的嘛。
李菲菲得意地一笑,让宋云给她到楼下取包裹。然后,径直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哎呀,我说孟经理啊,人家小姑娘刚来嘛,你就别生她的气了。对了,咱们中午去哪儿吃饭?”
孟庭西头也不抬,声音冷冷地:
“我提醒你,第一,除了汇报工作不要走进我的办公室!第二,我训谁用不着别人来指点!第三,李小姐中午还是去员工餐厅用餐比较好!”
李菲菲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迅速地离开了。
中午,和新同事在一起吃饭,素有“小灵通”之称的苏蓝姐和大家说起:
“今天真是搞笑死了!那个李菲菲哦,去了孟经理的办公室,结果三句话就被轰了出来!真是丢脸。”
宋云正在咬着一片青菜,听苏蓝姐这样一说,立刻满怀愧疚:
“都是为了我,菲菲姐才……”
“你呀,就不要自作多情了,她哪是为了你啊,她纯粹是想进去看孟经理。”
宋云更加疑惑了,孟庭西有什么可看的啊?
“你真是笨哦,人家孟经理那么帅,那么酷!是个女人都会多看两眼好不好?李菲菲哈他哈的可紧了,幸亏咱们的孟大人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她怎么就没觉得孟庭西长得帅呢?也许是看多了就习惯他了吧,毕竟,他们曾经有过三年。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真不敢想象,她居然在孟庭西的折磨下活过了一个月!领到工资那天,她差点儿就哭了。
晚上,她决定好好庆祝一番,于是出门买了许多菜。
回来的时候,她突然在隔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把她惊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手上的食材全部掉在地上:
“你,你,你……”
孟庭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栋楼离公司最近,近期三个月要加班,所以我搬过来了,你放心,我只住三个月!”
他挑了挑眉:
“你有意见?”
她一脸欲哭无泪,摆摆手证明自己没意见,然后捡起地上散落的菜,快速地拿钥匙开门。偏偏是越忙越不行,两手又全是食材,她忙了半天还是打不开门,想着孟庭西就在一米处看着她,急得满头大汗。他走了过来,把她的钥匙抓在手里,打开了门。她结结巴巴地道谢,结果他说:
“我刚搬过来,房里什么也没有,你若是感谢我,不如请我吃这顿饭吧。”
宋云愣了愣,脸上阴晴不定。他这是滴水之恩,真要她来涌泉相报是吧?孟庭西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
“女人就是小气!那我来做,你吃行了吧?实在不行,我付食材钱!”
谁稀罕这一丁点儿钱啊?她是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屋檐下,白天在公司就够提心吊胆的了,晚上还要让她全神戒备么?现在,宋云可以毫不质疑地确认,他是在报复她!
趁孟庭西在厨房做饭,宋云忙着把客厅里的脏衣服,乱报纸这些偷偷地藏起来。到厨房里倒垃圾时,她瞥了一眼孟庭西,只见他正在切西红柿,手法娴熟,神情坚毅,橘黄色的灯光下,让人觉得岁月静好,曾经的那些隔阂与眼泪,似乎都不复存在了。
发现她站在门口,他转身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宋云,知道我切菜为什么切得这么好吗?”
她回他一个白眼,她哪儿知道啊。四年前,他从没做过饭,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
“秘诀只有一个,我把这些菜全当成你来切了!”
他恨声说道,咬牙切齿,一下子把宋云拉了回来,是啊,现在他们是什么光景?她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尽管心里四海翻腾,她还是一脸傲娇地走了出去。
餐桌上,诡异的气氛一直在流动着。由于对面是他,宋云一直感到不自在,整个饭桌上都是正襟危坐,吃了一碗饭没胃口了。孟庭西可不像她,长腿随意交叠,慢条斯理地吃着,偶尔还看看手机,比她这个主人还像主人。
她到厨房搁碗,手还没伸到洗碗池,灯突然全部停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恐惧夹杂着一瞬间的无措袭来,一声清脆,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她一声尖叫,随即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孟庭西抱住了她,宋云天不怕地不怕,但却害怕黑暗,他曾经承诺过,他会陪在她身边,一辈子都不会让她独自面对黑暗。
经历过上次和四眼妹的冲突,双方矛盾加剧,一见面就动手,宋云既是混社会的又念过书,因而在泽塘的熟人很多,几次下来,四眼妹都吃了亏,更是将宋云恨得要死。
很快,四眼妹的人打探到,宋云每个星期都要去一次泽河旁边的那所大学,孤身一人,不知道是去干嘛的。四眼妹当机立断,做了周密布置,非要好好收拾宋云不可!于是,宋云终于栽倒了。
孟端等宋云等了许久,但宋云都没来,作为一个女老大,宋云天天把自个儿的信誉挂在嘴边,所以,他隐隐觉得情况有变。
“宋云!宋云!”
他沿着河岸寻找,汗水浸透了衣襟,他依然在寻找她的身影。莫名的恐惧袭来,他感到害怕,害怕再也不能看见她,害怕失去她。是的,失去。
凤梨头跌跌撞撞地奔来,孟端一把抓住了他:
“宋云呢?她在哪儿?!”
“云姐,云姐,被四眼妹抓住了!放开我,我要去搬救兵来救云姐。”
孟端咆哮了一句:
“我问你她在哪儿?!”
凤梨头被惊住了,磕磕巴巴地说:
“在,在在101车间。”
孟端松开了凤梨头,拼命地朝着那排小工厂跑去。晚风在他耳际吹拂着,他似乎听到了宋云的嚎叫。夕阳如同一把利器,打在他身上,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四眼妹对宋云可谓是恨到骨髓:
“妈的,这个贱人!自从她来了以后,我他妈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所以一开始就是群殴,在黑暗的101车间,宋云的身体蜷缩在污糟糟的机床旁边,身上早已滚遍了黑污的机油,拳头密集的落在她削瘦的身体上。不知是谁,用棍子砸在她腿上,她的腿哆嗦了一下,倔强地死咬着牙龈,唇齿间是自己鲜血的味道。
四眼妹挥挥手,然后拿着一把螺丝刀走过来:
“在这个狐媚子脸上开几个口,看以后谁还来帮你这个贱人?”
在黑暗中,刀刃雪亮,狰狞地接近她的脸。宋云往后面缩了缩身子,但除了后背硌在冰凉的钢铁上发疼外,她退无可退。她感到绝望:
“不要,孟端,救我,救救我……”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孟端从后面踢翻了四眼妹,抢过那把螺丝刀,将她护在怀里:
“都给我滚开!”
他厉声喝道,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小混混后退了一些距离。他的声音中满是疼惜:
“宋云,宋云,我是孟端,我来救你了。”
四眼妹被人扶了起来,一脚踹开旁边的铁皮桶:
“不想活了?今天送你和那贱人一块儿归西!”
一圈混混围了过来,她的身子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孟端决定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她带走。
正在这时,凤梨头带人冲了进来,双方混战,这次宋云的人多,四眼妹见局面不好,骂了几句,然后带着人跑了,凤梨头赶紧带人追了上去,要为他们老大报仇。
孟端将她抱了起来,她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孟端,我好怕,这儿好黑,好怕。”
“宋云,不怕,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黑暗了。”
他叹息一声,宋云的眼角滑过泪水,灼烫在他的手臂上。
从那以后,女流氓宋云就害怕黑暗,而孟端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两人好像大梦初醒,孟庭西松开抱着她的手,整理了一下身上被她抓得起了褶皱的衬衣,脸上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
“谢谢宋小姐的晚餐,我先回去了。”
“孟庭西,我……”
他冷漠地望着她的眼睛,无声拒她于千里之外。
“祝你晚安。”
她嗫嚅着说完,孟庭西有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大步走了出去。小小的厨房里,只剩下她和一堆碎瓷沉默着。
第二天起早上班,刚走到楼下就遇上正在发动汽车的孟庭西,想起他以后要住在她隔壁三个月,宋云就一阵烦躁。但低头不见抬头见,宋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孟经理,早安。”
孟庭西点火,然后看了看她,有些讽刺地说:
“你不是说自己永远都不会走路的吗?”
宋云脸色一僵,转身准备默默地离开,孟庭西又说了一句:
“上来!免得总经理说我孟庭西冷酷,不关心下属!”
宋云腹诽,你一直都是很冷酷的好不好?
在泽河边,孟端牵着宋云的手漫步,两人的身影倒映在河水中,紧挨着一起。一排柏树在旁边笔直地竖立着,为他们搭建了一道很好的屏障,他们仿佛和这个世界一刀两断,只有浓浓的幸福和满足。
“我累了!”
宋云哀怨地说,孟端白了她一眼:
“你不要总是煞风景好不好?”
孟端虽然一脸嫌弃的说她,但很快弯腰屈膝:
“上来!”
宋云笑呵呵的,在孟端的背上哼着情歌,有时候还会伸手去揉他那黑亮的短发。她说:
“孟端,我永远都不要走路了。”
孟端听了,立马回答:
“那你是要找个有钱人啊?天天开宝马,这样就不用走路了。”
“嗯,所以你要努力喽。”
她开玩笑地回应他,催促他走快一点。
孟端,这辈子,有你背着我,我什么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