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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常(三)

堂青青带着雪无常回到了她的家中,点青镇南端那座最大的宅院。她领着雪无常从后门进入,庭院中竹林石路,水榭花台,无不俱全,的确是个富贵之家。园中一路上虽有家仆,但见到大小姐和雪无常谁也不敢多言。

走了一会,前面显出一栋高大的厅堂,正是堂家正厅,只听的堂家正厅之中大吵大嚷一刻无停,堂青青让雪无常先且呆在侧厅,并告诉他尽量不要让她父母看到,侧厅和正厅有关着的门窗相隔,堂青青告诉雪无常到:“你就在这里,留意着正厅之内动静,如果我父亲想要杀我,你就赶紧出来阻住他!”。

而雪无常目光看到墙上的几幅画,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这几幅画落款都是堂散所做,每一幅都是绝世之作,笔笔难测,意味层出,比之堂青青又不知高出多少倍,以前自己所见的那些所谓“名家”,和堂散画作一比简直就成了塾馆书童。

说完后堂青青就回正厅。雪无常就开始听得旁边正厅内喝骂之声不绝于耳,声音刚厉,应该正是堂散。

只听堂散声嘶力竭的对一进门的堂青青咆哮着:“你不好好在家作画又死到哪去了,哪有一个大家闺秀的体统!规矩!规矩!规矩!生你他妈还不如生一只鸟!一只鸟我教训这几年也能成人了!”

堂青青想来是天天经受如此训斥,但出口就反驳:“我就爱出去!你想怎么着?”。

堂散继续嘶吼:“你就不能听你父亲一回吗!?在家呆着能死了吗?”

这时旁边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堂散之妻,堂青青的继母,抽丝灰固桑淡,也是拿出当母亲的口吻,对堂青青道:“青青!你这样确实不行,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以后怎么嫁人?”

堂青青尖叫:“你这样又是怎么嫁人的?!”

堂散转头对着自己的妻子就骂:“他妈老子在这儿教训她,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的份了!你给我像面袋子系口那样给我系上嘴!系上!系上!系上!你听不懂话吗?”。

桑淡也喊了起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大声点!你这只弱鸡,使劲啊!!!”

这时只听又进去一人,想来正是堂青青的哥哥堂乘,堂散又声嘶力竭的喊:“刚才我去练武场中怎么没你!你今天上午怎么不去练武?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都在苦练,你以后想成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讨个丑八怪老婆,生个咸菜坛子一样的儿子的下等人吗!”

堂青青对哥哥喊:“对,以后你会成个每天被老婆训而自己只会对孩子喊的废物!!”

堂散一把揪住了堂青青的衣领:“你他妈再对你老子说一次!看看你穿的这叫什么玩意?活脱脱的就是个下等人!活脱脱的跟他妈书上写的一模一样,跟他妈大街上穷的干什么都要算计算计的下等人一模一样!下等人!下等人!下等人!你看看你把心思都花在什么地方上了?你脑袋让炮仗崩了挖空心思穿这么下三滥的衣服,比他妈**还低贱,穿的就像****的奶奶!”

桑淡也脸色冷沉教训女儿:“衣服一会必须换,再敢穿这样的衣服你就别想出屋!我就不懂了,一个女孩家,整天不知道过日子,不规规矩矩在屋里画画,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推心置腹的和你谈谈,你和我说说,你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堂青青:“我说话你有一次听过吗?我说了我在想什么你们不还是一样骂我吗?我做什么都不对,我做什么猪狗都不如!”。

堂乘什么都不说,只是在一旁默默无语,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也都没有结果。只想忍耐过这段时光,早点回到自己的屋中。

堂散把杯中的茶水一把泼在了堂青青的脸上。

堂青青大哭尖叫着跑了出去!

雪无常也悄悄从侧厅出来,尾随来至堂青青自己的宅院。

堂青青闯进屋门,一头趴在床上就是哭,雪无常也跟了进来,但他并不劝慰。堂青青哭了许久,忽然抬起头,满面泪光的对雪无常道:“现在你知道我的笑容有意思了吧?”

雪无常沉默。

堂青青声音嘶哑:“你都看到了吧,他们给我吃给我穿,但家里每天都是如此,只有痛苦的折磨,我每天都觉的这天是自己的极限,每天我都想死,想自杀。我的哥哥也不像个男人,一点都不敢反抗,整天就会忍受,把自己关在屋里躲着,可每天一样躲不过去!”

雪无常:“那你为何不和你的父亲好好谈谈,让他理解你的想法?”

堂青青:“那你平时为何不和别人好好谈谈,让别人理解你的想法?”

雪无常沉默。

堂青青抹抹眼泪,又说:“我不会像我哥哥那样,我要竭尽全力的反抗,用生命换来他们一步的挪动我也要反抗!我不能杀了他们,也没法离开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他们养着我,并且还不停地给我钱。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生气,就是逆杵他们的意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像个大家闺秀,用自己的身体来反抗,去和他们眼中所谓的下等人乱搞,每次搞完之后我都还要给他们钱,给他们大笔的钱,反正我父母有的是钱!这次的那个韬碑铸,只是梆州府府城的一个小小的捕快,上次来点青镇公干时认识的,算上今天我们也只不过才见过三次面而已,而我令他下午从后门过来,与我幽会,并说我父母不会发现,其实下午是我练画时间,我不在画室,我爹必然来找我,而我就是要让我父母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我干的多么漂亮!我不是他们想捏造的淑女,这就是我对我所处的这个世界的反抗和战斗。而我聘你当我的护卫,其实我并不在乎你武功的高低,我为的只是要找个生面孔,找一个观众,好好看着我将这出戏好好秀给我爹妈看看!我不在乎那个庸俗的小捕快,我也不在乎你,我只是要反抗!”

雪无常沉默。

堂青青:“我知道,其实你也同样,只不过你是用‘闭嘴’,来反抗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如此喧闹,大家却像聋子一样理解不了彼此的意思”。

雪无常沉默。

堂青青抹了把眼泪:“好了,我都说出来了,我本不想说的。现在,你可以选择留下,给我好好看戏,并在我爹要弄死我时对他出手,因为他把火发在你的身上时,应该就不会马上把我杀死,但是我看你多半会被他打死,你若侥幸能活下来,我就给你一开始我答应的赏钱,当然,你若没这个胆量,也可以选择离开,但我一文钱也不会给你,你滚回去接着做你的失败者,落魄江湖客!”

雪无常开口了:“我留下,把戏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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