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周钦便揣着介绍信来到了县衙。
这县衙其实离周家也不远,大概也就五百来米。坐落在县城的正中间,一堵两米来高的墙把县衙与大街隔了开来。两个衙差懒散的拿着根烧火棍守在大门处,偶尔两人低声的交谈几句,显得有些无聊。
“你们好,我有信要给知县大人。”周钦对着两个衙差拱了拱手。
两个衙差闻声抬头一看,喝,这不是周家赘婿周呆子么?打个招呼也不伦不类。
两个衙差把烧火棍往中间一叉,挡住了去路,笑嘻嘻的道:“呵呵,周家姑爷,真不巧,知县老爷有事不得打扰,你还是下次再来吧。”
若是往常,这周呆子自然也就拱拱转头离去了。今日却仍是满脸笑容,“天气炎热,两位大哥仍坚守岗位,实乃难得,这些给两位买杯茶喝。”说着将五吊钱迅速的塞到衙差手里。
后大唐的衙差工资算是不错的,但一个月大概也就三两白银。相当于人民币三千块,灰色收入也是有的,不过这一般可不多。周钦给的五吊钱相当于五百了,他们一个月工资的六分之一。
那衙差也不跟周钦客气,乐呵呵的看了一眼,飞快的往怀里一塞。对另一个衙差说道:“既然周公子这么有心,那你去看看知县大人这会是否忙完了。”
“好嘞,周公子稍待。”说完屁颠屁颠的去了后衙。
不片刻,那衙差便回来了,对周钦说道:“周公子,知县大人有请。”说完在头前领路。
一入大门,正对着的就是县衙大堂了,而知县不办公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后院的。衙差领着周钦从大堂侧边走去,大堂后边是几个跨院,一些人在里边忙忙碌碌。在跨院的后面才是知县生活起居的地方,这里就相当于政府分配的住房了。
一直来到一间幽静的院子,那衙差把周钦交给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那人领着周钦到了高俅的书房。
“老爷,周钦周公子来了。”说完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哈哈,周公子来了,坐坐。”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对周钦打招呼道,还伸出右手示意周钦坐下说话。
周钦不敢怠慢,施礼道:“县尊大人面前,小生不敢就坐。”
一听这话,高俅心里很高兴,看来老友的这侄女婿还是知进退的。到也不会让自己为难了。
“呵呵,贤侄无需如此多礼。我与你伯伯也是多年老友了,坐坐。”
周钦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但也只坐了半边椅子,保持着谦恭。
见周钦的这种反应,高俅更加满意。看来人言周家赘婿是个书呆子,今日一见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你大伯在信里已于我说了,言你在书写方面造诣不错,因此推荐了给我做个攒点。而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不知贤侄愿去何处。”
“但凭县尊大人吩咐。”
其实吏房,户房,工房是不缺人的,这三个是最肥的缺。早让亲戚之流填满了,而礼房是最高贵的也不缺人。因此,周钦如此一说高俅倒省事许多。
“其实不瞒贤侄,吏,户,礼,工四房早已超员了,兵房我却是不愿贤侄这读书人去的。唯一可进的便只有这刑房了,不知贤侄可愿去做攒点。。。”
对周钦来说进哪一房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他对每一房都不懂,能有个工作不用整日呆在周家也就是好的。
“谢县尊大人,晚生便是大人的一块砖,县尊大人何处需要,晚生便去何处搬。”
高俅被周钦这句话给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高俅本非进士出身,从苏轼苏东坡的书童做起,直到如今的知县。多半靠的也是他善于揣摩上意,讨巧逢迎。今日见这周钦倒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气质,心下不觉间生出了亲切之意。
“好好,贤侄好好做,将来必能前途无量啊。”
与这高俅接触起来,周钦不曾发现他与水浒中的那种奸人的性子,反倒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也许这人并不是逼得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上了梁山的那位高太尉吧。
“咚咚咚。。。”从大堂处传来了击鼓的声音,看来高俅要上工了。
“老爷,有人击鼓,您该换衣升堂了。”一个下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清秀的丫鬟。
“恩”高俅随口应了声,转而对周钦道:“贤侄,一会让我的管家老何头带你去刑房,顺便让他给你讲解讲解。”
“是,县尊大人。”
丫鬟抱着官袍走了过来,准备给高俅换衣。
被高俅称为管家的老何头则对周钦恭敬的说道:“周公子,这边请。”
周钦忙站起来称劳驾,又转头对高俅道:“县尊大人,晚生告退。”
其实周钦并不知道,他是托了关系走后门而被高俅亲自接见的为数不多几个之一。
当周钦由老何头带到刑房后,刑房的一个老攒点立即对周钦笑脸相迎,能得老何头亲自带来的人,说明知县大人还是比较看重的。
老何头为彼此简单做了介绍后便离去了。现在刑房里还没有书吏,加上周钦只有两个攒点,这位刑房里的老攒点已经做了有些年头了,年纪约莫五十几岁。
“周攒点,你来了就太好了,这刑房里头人手大多时候都是空缺不齐,我这把老骨头也是累的慌。”这人名叫宋谦,早年中了秀才之后却数次名落孙山,心灰意冷下进了刑房做了几十年的攒点。为人正直,因此也就一直在这位置上了。
“宋攒点,您老实前辈,还望您老以后能多教教晚辈。”周钦行了个晚辈礼,自己对这衙门里头的东西真的太不懂了。
“呵呵,好说好说。”
宋谦笑了笑,领着周钦看了看刑房,并把周钦一一介绍给刑房里的衙差。
“这里,就是用刑的地方。”
宋谦指着角落里的一个房间说道。
周钦好奇的往里一看,只见一张奇形怪状的凳子摆在正中,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刑具。
“这是缚龙椅,不论多刚强的人,只要往上一坐,那都得哭爹喊娘。”宋谦介绍道:“以后你会满满了解这些的,哎,一般有功名在身的人呢是不愿来刑房的,太血腥了,有辱斯文。”
正在宋谦做着介绍的时候,一个皂隶走了进来:“宋攒点,知县大人让你去大堂,有案子了。”
“哦,好”宋谦应道,转头看向周钦“周攒点可要同去。”
“求之不得”周钦道:“正可向前辈请教。”
到得大堂,只见一群人跪在堂下,为首一个富态的大胖子,旁边几个妇人正哭啼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下人跟在身后,手中各捧着一个木盒子。
高俅见宋谦到来,便说道:“宋攒点,你且带人去钱员外家查看下现场,有什么发现立刻来报我。”
“是,大人。”
路上,知情的衙差将案件大致讲解了一番。原来这钱员外今日下午刚从外面回家,到了小妾房里发现自家母亲和宠爱的小妾双双死在了房间里。吓的这肥胖的钱员外飞一样的到衙门里报了案,据这钱员外说,平日里他这宠爱的小妾和他母亲便不和睦,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他也试图去平息,却总也没效果。没曾想今日竟发展到这般地步。
钱家的大院里聚满了下人,案发的房间已经关了门。宋谦带着一行人驱开了不相干的人,推开房门,俩具尸体骤然映入眼帘。钱员外的美妾躺在一张大椅上,衣裳凌乱,可能由于打斗,一边的衣服滑落,露出了半个ru房。一张年轻美艳的脸庞仰望着房顶,小巧的红唇张开着。脸部有淤青,几条指甲的划痕显眼的展示着生前被一个女人殴打过。左手下垂,五指张开。右手放于腹部,手中有一剪刀。刀尖处带着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