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众人也是好奇周钦为何如此笃定这人不是小偷,所有人都停止了猜测议论,像只鸭子似的竖着脖子等待下文。
‘嗯嗯’周钦清了清嗓子,走到那汉子李武身边,两个押着李武的衙役见状将李武掰在身后的手放开,退到一边。望着四周百姓,周钦开口道:“因为这人右手受伤了,根本无法行动自如。”
“你怎知道?”这次是县尉先开的口,这李武看着一点也不像个病号,只怕是周钦瞎扯。
“大家请看。”周钦伸手指了指李武左腰处,可能是远行,李武腰上挂了个水囊。“一般常人都会将香囊玉佩之类的随身物品系于右腰,以便于摘取。可他却将水囊系于左腰,因此他要么是个左撇子,要么便是右手受伤行动不便。”
众人闻言想了想平日自己所为的确如周钦所言,顿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几个公子哥还随手摸了摸挂于右腰的香囊,砸吧了下嘴。
不过也有人高声道:“仅凭此也不能断定他右手行动不便呐,而且也有些人会把东西放左腰的吧。”
周钦闻言点点头道:“确是也有特例,但是。。。”
周钦停了一停,招手将那秀才叫到近处:“公子高姓大名?”
“小生李云聪。”那穷秀才拱了拱手回道。
“李公子,你且站到近处闻闻。”
让自己闻这么个泥腿子,李秀才颇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闭上眼睛用鼻子使劲嗅了嗅。
“有股药味。”李云聪吸了吸鼻子退了开来。
“不错,是金疮药的味道。”周钦微微一笑对那农民李武道:“这位小哥可否卷了袖子让大家看看?”
李武看了看围着自己的百姓,点了点头,用左手将衣袖拉了起来,露出手臂上麻布包裹着的伤口。可能伤口较新,白色的布条上染着鲜艳的红色,形成一条七八厘米长的直线。
“哇,真的是这样啊!”
“真是神了。”
在李武亮出伤口的那一刻,围观的群众深深地震撼了,他们实在无法理解周钦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们之前就认识?
县尉掳着胡须的手不自觉的停了,看着李武的手发呆。刘得子则激动的凑到宋谦身边说道:“宋攒点,这周兄弟怎么晓得他手受伤的?我实在是不明白啊,难道他能掐会算不成?”
“老夫也不明白。”宋谦摇了摇头。
那秀才李云聪见了,不禁尴尬的说道:“这人不是小偷,小生虽不曾见那偷儿面目,却是知道他用的是右手探入小生怀中,绝没有受伤的。”虽然抓错了人,意味着手上不多的家财更加拮据,但李云聪是读圣贤书的人,岂能平白做那冤枉人的事。
那李武见自己洗脱了罪名,一直紧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感激的望着周钦。
正在此时,两个被周钦吩咐去办事的衙役也走了回来。周钦见他们两手空空,心下一叹,转身对有些失落的李云聪说道:“李兄,不好意思,你的银子。。。”
周钦还未说完,李云聪哭丧着脸摆了摆手说道:“小生明白,这怪不来谁。”说完便欲离去,周钦忙叫住他,给他手里塞了八吊钱说道:“周某一见李兄,便有心心相惜之感,欲与李兄交个朋友不知李兄可肯赏脸?”
周钦这一身书生打扮,与平常读书人略略有些不同,在他右腰上系有一面牌子,上书攒点二字,以示公差身份。若是百姓见了,往往会给些薄面。但若是读书人见了却是不耻的,进衙门做了攒点同时意味着于科举一途已无希望,就算磨了几十年得个小官也算是没前途了。可即是一贫困秀才指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如何能比?
但李云聪见过周钦刚刚断案的本事,心下却是佩服的,见周钦如此说忙点头道:“能与周兄相识,小生荣幸之至。”手上一摸发现是钱物,摇着头推了回去。
“暧,李兄,你我既已是朋友,如何却不与我交心?”
李云聪一愣,不解道:“周兄此话怎讲?”
“这些小钱算不的多,好歹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但你不接我的心意,却不正是不领心意,如此岂是交心?”李云聪被这一绕,感觉是这么回事。但是他也不能接受这银钱啊,张口正欲解释,只听周钦又说道:“怎么,李兄是嫌少?觉得这分量不足,心意不诚?”
见周钦似乎有些误解生气了,李云聪忙道:“不是,不是。只是。。。”周钦哼了一声道:“既然心意已足,你何不收下?”
李云聪无奈只得收下,周钦心里偷偷一笑,真是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
“李兄,你且去忙,改日我再登门拜访。”见此事已了,但自己还有事要办,周钦便对李云聪拱了拱手说道。
李云聪将自己家住址说了,与周钦告了个别,转身离去。
人群一边停着一顶软轿,样子普通,在仁和县这繁华地带司空见惯,一点也不引人注意。轿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掀起一角帘幕望着周钦堪堪而谈,眨眼间破了一件官司,而且这手段也好生令人好奇。搅的这老头心里痒痒的,很想上前一问,为什么这后生知道小偷是用右手探入那秀才怀中?为何他知道这农夫右手受了伤,难道仅仅是闻到了药味吗?老头子为官一辈子,却是从未见过这般人物。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放下幕帘,对轿子旁边的几个下人道:“走吧。”
那农民李武洗脱了罪名向周钦行了个抱拳礼也随着人流往城门走去,见没了热闹可瞧,人群立时也就散了,剩下县尉衙役等人。
“县尉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周钦走到县尉面前行了一礼开口道。
刘得子本想拉着周钦问他如何知晓那小偷不是李武,以及李武受伤的事,但听周钦的话便只得按耐下好奇,慢慢等候再说。
原是想给周钦一个难堪,结果这事竟让他给破了,县尉心里就改变了想法。这个年轻的后生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若与他交好,毕竟县尉一职管得乃是治安这一块,周钦既然是刑房攒点那也就是自己手下了。
思及此处,县尉掳着小胡子笑呵呵的问道:“周攒点有何事,但说无妨。”
围观百姓虽已散去,但四下里还有许多人等着进城。周钦环顾四周,凑近县尉耳边轻声耳语道:“刚刚那农民李武,以小人之见他虽不是小偷,但很可能是帮匪歹徒。身边不下十来个同伙。”
县尉闻言一惊,转头看向周钦道:“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