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狂风,呼啸着整个山谷,看不到天空中疯狂翻滚的乌云,只能听见一声接一声的雷鸣,似在把这整个世界撕扯。
突然的,倾盆大雨骤然降落,给这世界又增添了一种音色,却让整体显得有些杂乱。大雨自高山而下,汇集成流,奔入河中,让河水更加湍急,有了冲垮一切的气势。
如此这样,似乎风刮了一夜,雷声响了一夜,雨水拍打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一切又才重归平静。只是大地变得潮湿,温度降得厉害,出行的人都有些瑟瑟发抖,喘息之间,仍旧如吐烟云。
“小寒,你可真是厉害,竟然被赏赐了佩刀,我在这两年多了,就听说一个叫木天歌的人曾经得到过这样的赏赐。”一个双手交叉在袖中,头上缠绕着粗布的胖子说道。他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他那有些脏的脸上,遮掩不住他的憨厚。然而他前面的人却并没有回应他,依然自顾自的走着。
“小寒,你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小胖子似乎已经习惯这人不爱说话的毛病,又接着说道,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也是,我们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离开这里嘛,只是有些舍不得你。”紧接着,他又好似释然,不过依旧难掩悲伤的情绪,自顾自的说着。
刚走了两步,他又继续说道:“你说你走了以后会不会想起我?我都不知道对于你来说,我算不算你的朋友。”听到这句话,前面的人终于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他的头发披在肩上,很是凌乱,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他的面色有些枯黄,身材不算高大,而且有些瘦弱。他看着小胖子,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很是认真,他的嘴唇有些干裂,但是依然谈吐清晰说道:“会的!”
“嘿嘿,今天这顿我请,就当我给你送行。”小胖子笑了,他真心觉得高兴,他有朋友了,小寒当他是朋友,虽然他没有太多表达。
小胖子没有什么能力,而且为人懦弱,在战场上更是贪生怕死,所以被很多人看不起,被很多人欺负,但是他也是幸运的,他身边的人一批批战死,他却始终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
后来来了一个小子,他身体瘦弱,不爱言语,有些老兵想要欺负他,但是小胖子却处处帮着他,他又能帮什么呢?只是替他被欺负而已。有一天,一个老兵不知做了什么事情,那小子没有任何前兆,杀了那个老兵。
这事吓坏了小胖子,他眼看着小寒被带走,被用了刑,打得伤痕累累,但却一声不吭。他不是害怕死了人,他只是被小寒吓到了,这个瘦弱寡言的小子,怎么会那么狠?
已经死去的人自然没有任何价值,只是为了兵卒们清楚这里的规矩,所以必须让小寒吃些皮肉的苦头。
事后没过几天,小寒便被送了回来,只是伤痕累累,虽不致命,但多少有些影响行动。那段时间多亏了小胖子的照顾,总算没有让他带着太过残破的身子去上战场。
小胖子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而且他开始时也从不说话,所以给他取了一个代称——小寒。
时间久了,他也默认了这个称呼,并且渐渐的会偶尔与小胖子说上几句,这是让小胖子最高兴的事了,虽然平均下来,小寒所说,只有每句一个字多一点。
后来他们一起上战场,小寒一直很勇敢,似乎不要命般,小胖还是很怕死,所以依然延续着自己的求生之道。他有时会劝一劝小寒,让他小心些,不要那么拼命,但是小寒哪里会听?不过这样小寒也立下了很多军功,也让他看清,小胖子的确是个好人。
很快,小寒成为了兵卒之间的名人,因为他的战功,更因为他虽然瘦弱,但是却有着不输于任何兵卒的力气,他虽木讷,却有远超他人敏捷的身手。并且他一直诡异般的冷静沉着,即使遇到再如何残酷的战斗,也不会有任何惧色。
那之后小胖子也不再有人欺负了,在没有战事的日子里,他也过上了安静的生活,这让他很享受。
他这人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似乎只要活着,每天都会快乐,不会将很多烦心事挂在嘴边。只是他偶尔也想起家乡的父母,还有自己的弟弟。他偶尔还和小寒谈论些小镇上的姑娘,家乡里谁家的姑娘好看,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回去,要是能娶谁谁谁做妻子,就好了。当然,小寒期间只是扮演了一个聆听者,最多也就是“嗯啊”的配合。
几天前战事再起,这次的战争异常惨烈,小寒再次立下大功,终于获得了佩刀的赏赐。这是他们这样的兵卒最高级的奖赏,因为在这佩刀大陆之上,佩刀就是身份的象征,如他这样的罪犯,被赏赐佩刀,就等同于赦免。
“好。”小寒回答道。
他们来的地方,是小寒每次立功得到赏赐才来的。这个菜馆,在这小镇之上,算是手艺最好的了,因为小胖子没有什么军功,所以从前都是小寒请客。
“那我们还是老样子。”说着,小胖子熟练的招呼来伙计,开始点菜,说来他这还是第一次请客,原来花钱的感觉也是蛮不错的。
“好好活着。”小寒喝了一口热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木讷的说道,似乎没有感情,但是小胖的心是暖的。
在这浮风国,如他们这样的兵卒有很多,一般都是来自罪犯与罪民。罪犯自然就是那些犯了重罪之人,他们从全国各地被送到这里。而罪民,则是以前俘虏的敌对国家的军民,他们被安排在特定的区域生活,他们在那里娶妻生子。
只是他们中的每户每代,都必须有一人来到前线,要么立下战功,摆脱罪民的身份,要么兵役五年,其后不死,也可免去罪民身份,重新生活。
只是如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拥有佩刀的,最后也是生后在社会的最底层,如他们这样的人,不过是那些权贵感受战争残酷的“戏子”。如此可见,能够被赏赐佩刀是多么不易,这代表着这些兵卒的最高荣誉。
“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也有一年了,还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的来历。”
“你这一走不知道多久,不知道会去向何处,如果有一天我出去了,是不是会有机会再见一面?”小寒依然没有表情,小胖不只是发发牢骚。
“我是小寒!”之后他快速吞咽了碗中的饭菜,有些话他不会说。
“好好活着,会再见!”说着,他站起了身,最后认真看了小胖子一眼,转身,没有再回头。
小胖低着头,将剩下的饭菜认真的吃完,只是此时的饭菜索然无味,他希望离别能更加好受一些。他流了泪,只是被碗挡住了,只是小寒没有去看。
小寒穿过来往的人群,有些相识的人会有招呼的声音,但是小寒没有理会,他有些不近人情,因为如今对于感情这个东西,他不懂。
穿过好似应该用来御敌的城门,验证了身份,随人来到了一处大厅,大厅之中的石墙之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佩刀,这些佩刀看上去多数已经很是陈旧,但是仍然被整齐的摆放在那里。
在这佩刀大陆之上,存在很多的“刀辰阵”,这些大阵不知修建于何时,更不知是何人所修,只能猜测是最早以前大陆的住民,因为这些没有明确的记载。
这刀辰阵十分神秘,在其内总是不定期会有佩刀出现,或每当有佩刀契约者死去,与其佩刀被抬到阵中,大阵将会自行关闭,等再次打开之时,尸体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多出一柄新的佩刀。
之所以说它是新的佩刀,是因为这时的佩刀不仅品阶归零,在能力表现上,与从前佩刀相比,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因为佩刀有时是故人所化,所以虽然“刀辰阵”多被各统治势力控制,但对于佩刀的归属,多数还是会被死者后人继承。而对于那些不定期出现的佩刀,则会被分配下去,提供给那些满六岁的孩子尝试契约之用。
佩刀存在一个特点,若不是与其契约成功之人,是无法知道其真正能力的。而在这佩刀大陆之上,人的一生,几乎只能契约一把佩刀,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对于佩刀倒不会发生争抢的事情。而且若是对于其它佩刀存在贪念或过分向往,必然会破坏自身与佩刀关系,从而影响修行。
佩刀存在品阶之分,来自于刀鞘之上的彩纹花饰。这彩纹花饰与佩刀同生同长,佩刀又是与契约者修为同长的关系,所以这彩纹花饰,是用来区分人的修为和佩刀的品阶之用。
这彩纹花饰分别有:青铜彩纹、白银彩纹、黄金彩纹、金星彩纹、勾月彩纹、红日彩纹等,以青铜为初级,以红日为最佳。每种彩纹又分七段,以一为始,以七段为最佳,也相应的代表着人的修为。
佩刀又有先天或后天具备能力者,先天具备能力者被称为妖刀,不具备能力则被称为白刃,但是白刃往往可以后天具备能力。至于佩刀的能力则是林林总总,千差万别,强弱虽无绝对,但大致有所方向。
强大的能力,还是可以为契约者在修行道路上,带来一定助力的,毕竟修行就是对资源的掠夺,而掠夺是要依靠实力的。决定实力的因素自然还有另一方面,便是要看契约者的资质了,契约者的资质越好,对佩刀能力的开发程度就会越高,自然实力表现也就越强。
所谓资质,其实是指人的身体条件与悟性,还有运气。是的,运气,运气真的是实力的一部分,它可以影响人的一生。
好比:兴许你便真的在六岁时,没有遇到与自己契合的佩刀,而不是你不具备契约的条件,只是没有遇到与你契合的佩刀。若是多少年后才遇到,那时你的身体与悟性都已过了修炼的最佳期,还谈何崛起?早成功者无疑先一步修行,自然占得先机,这便是运气影响人未来的一种体现了。
而契约佩刀,又分为感应契约与沟通契约,感应是佩刀选择你,而你同样选择它,像是冥冥中的一种安排,很是奇妙。沟通是单方面选择,需要沟通才能达到最后的契合。
“这里的佩刀,除了这边的是已经损毁的以外,其他你可以任意挑选。不过,我劝你切勿贪图品阶,重要的是要契合。”那人说完,便将双臂交叉在胸前,也是让小寒看到了他铜纹三段的佩刀。
小寒没有答话,开始将目光投向了这里的佩刀。它们不知道已经出现了多久,却总是被搬来搬去,或是没有遇到自己的契约者,或是契约者已经故去。
渴望佩刀的人有很多,然而还是有很多佩刀闲置在各处。没有人能够完全否认它们的未来,但它们却一直承受着孤单。
选择佩刀,兴许会有人贪图品阶,但是小寒不会。他只钟情感应,就好像一个自命不凡的人,更倾向一种不凡的生活方式。这种感应,是一种命中注定,它比爱情稳固,是真正的同生共死,是真正的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