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公坐在主位,眼光扫来扫去,见众人沉默不语,就摇头长叹一声。他也知道,要让大家来决定如此残忍的事情,确实有点难为他们,只能自己来决定此事。
周太公心里也是天人交战。一方面,那个未出生的曾孙子若真的如张有财所说的那般,那周家山就会有一场浩劫;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这个曾孙子就是喜鹊登梅所昭示的贵人,因为他的心里有一个只有族长才知道的秘密。每代周氏族长传承时都会留下一句先祖的遗言:周家山风水颇佳,日后定出贵人。
沉吟半晌,周太公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他决心要赌上一把,赌这个孩子就是周氏贵人。他目露精光,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众人,他决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接着,他就让各房主事人马上通知下去,让村里人都外出避避。
这也是目前最佳的处置办法,周氏各房主事人答应着离去分头去通知。很快,周家山人一个个地离开了,只留下本房的几个人守在周志福家里,等待孩子的出生。
到了晚上,空荡荡毫无人气的周家山,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起来。明亮的月光之下,周家山却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连房子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村里的路灯红彤彤的,暗淡无光,好像一只只被蒙上纱布的眼睛在注视着什么,显得格外诡异。
周太公已经取来周氏先祖画像,将它挂在周志福家正堂,桌上也摆放着一个个祖宗牌位。他点起香火供奉祖宗后,就与周有庆、周有余两人跪伏在堂面,不断地说些求祖宗保佑的话。
周志福的三个兄弟,一人握着一把磨得光亮锋利的大柴刀,站在门口一脸凶煞地望着门外。看起来好像随时要跟那些鬼邪拼命似的,其实他们的心里却都是惊恐万分。他们都是普通人,又如何能与鬼邪相斗?提刀装凶不过是为了壮壮自己的胆而已。
王晓月已经被大伙移到一楼,家里生起一个个火炉,用旺火来抵御越来越令人难以承受的阴冷。她一脸惨白地躺在被窝里,眼里满是忧虑之色。虽然没人跟她说这些事,但看着眼前的这个阵势,她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周志福和他妈妈坐在床边,不断地安慰王晓月,试图让她平静下来,以免影响肚里的孩子。
房子外黑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的哭声,还不时伴随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诡笑声。恐怖的气氛让屋里人全身毛发树起,头皮发紧,上下牙止不住地打颤,心里感到非常压抑和恐惧。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温不断地在降低。外面的鬼哭声则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密集,好像是一大群人在哭葬似的。
阵阵阴风,不时地吹进屋里来。屋里的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在一个个生着旺火的火炉烧烤之下,他们依然冷得发抖。
到了子时,房子外的哭声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喧嚣声和狂笑声。
周家山周边的山上忽然传来一声声尖锐而凄厉的狼嚎声,此起彼伏,嚎叫声不绝。屋里众人心里头一紧,知道危急时刻来临了。
王晓月的肚子开始痛起来,脸庞变得扭曲,嘴里不断发出喊痛声。知道快要生了,周志福忙把早就烧好的水倒在床边的木盆里。他妈妈则不断地安慰着王晓月,让她放松些,孩子一定会平安地生下来的。
正当此时,紧关着的院门突然发生爆裂,一团黑雾从院门外挤进来,很快充满整个院子。阴风直逼屋内,火炉火光飘曳,火星四溅。
周志福的三个兄弟虽然心里恐惧,但也没有退缩。他们一边破口大骂为自己壮胆,一边挥舞着柴刀向逼过来的黑雾用力砍去。柴刀刚碰到黑雾就被震得离手,三人身子也倒飞了出去,重重跌倒在地,晕了过去。
黑雾中鬼影重重,纷纷冲进屋内,鬼邪进屋的队伍不断地壮大,目标直指王晓月。
忽然,周氏先祖的画像和祖宗牌位发出道道黄光,顿时充盈整个屋子。屋内的黑雾中发出一声声惨叫,黑雾很快就变淡消失,就好像沿着屋门砍了一刀下去一样,屋内外黑黄分明。
然而,鬼邪并没有畏惧,稍一停滞就再次往屋内涌来。周氏先祖画像和祖宗牌位不断发出黄光,消灭涌进屋内的鬼邪,但黄光也在与鬼邪的争斗中逐渐地变淡,而从屋外冲进来的鬼邪却源源不断。
王晓月额头上渗着黄豆大的汗珠,一声声痛叫不绝于耳,与屋内被灭鬼邪的惨叫声交相辉映。
周志福的妈妈在床边鼓励王晓月用力,而周志福则在边上走来走出,脸上焦急万分。
过了半晌,王晓月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人也忽地松了一口气,孩子出生了。
正当此时,屋内外黑雾中突然发生一阵骚动,几只凶戾的鬼邪在黑雾中横冲直撞,扫开其它鬼邪直闯进来,它们的目的就是来摘取最后成果的。
那几只凶戾的鬼邪很有组织,一齐发力打散挡在身前的其它鬼邪,接着几双鬼爪同时抓向周氏先祖画像和祖宗牌位。
几个回合下来,周氏先祖画像和祖宗牌位发出的的暗淡黄光已经无法抵挡鬼邪的攻击,很快都一一爆裂了开来。屋里顿时一暗,黑雾很快充满整个屋子。
周志福的妈妈已经把孙子清洗并穿着好,正要递给王晓月,手中却忽地感到一冷。知道自己的孙子已经被鬼邪附身,她神色一黯,泪珠夺眶而出,轻声抽泣起来。
王晓月见此情景,接过儿子抱在怀里,也马上痛哭了起来。周志福则呆滞地站在那里,脸部扭曲,神色痛苦。
周太公叹叹气,在周有庆和周有余的搀扶下也站了起来。走到王晓月床边,看到一脸铁青之色的曾孙子,他心里也是痛苦异常。这个让人寄托着重望的曾孙子,最终还是无法逃脱鬼邪的魔掌,让他心如刀割。
屋内鬼邪的惨叫声依然不绝。那几只有组织的鬼邪分工明确,除了附身的鬼邪外,其它的都在守卫。守卫的鬼邪与房子外不断涌进来的鬼邪在战斗着,它们的法力明显高出一筹,被灭鬼邪化作的轻烟充满整个屋子。屋内一片冰冷,连烧着旺火的火炉都被阴冷之气生生地压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