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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阳光明媚,西风从海洋的那端走来,送上了久违的祝福。久久徘徊在山间的雾气慢慢消散了,伴随着蝉子的鸣叫声,湛蓝的天空之中几束耀眼的阳光穿透云层来到大地。

瀑布之下一汪清泉顺着窄窄的出口奔流向前。不知是塔斯由于天气的原因开始产生幻觉,还是因为起得太早而现在肚子咕咕尖叫,他耳边总是能够听到不远处有嬉戏声。但当他向四处张望时,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

不一会儿,当他跟随贾德的脚步来到了一处熊窝时,本该聚精会神地侦查四周的安全状况,他却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再次向幻觉来源处张望。毫无疑问那是一群人在欢笑,一群女人在嘻嘻欢笑。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少女的声音,但他的的确确能肯定这些熟悉的声音是存在的。

“噗呲!”突然一支飞速的剑从他侧脸飞过,划伤了他的左脸。他立刻回神,将注意力集中到箭的来源处——贾德在不远处拿着弓箭狠狠地用鹰眼盯着他。看见那对严厉的鹰眼,他自觉地低下头,摸了摸左脸破皮处,紧咬下嘴唇,不敢抬头。“你今天是要干嘛?都走到了敌人的营地了,你却没有精神似的,心不在焉,你想成为棕熊的食物吗?啊?”只见贾德如草丛般浓密的胡须不停抖动着,他那两颗鹰眼珠子直视着塔斯,丝毫没有移动过。

除了保持沉默他便没有举措了。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飘来了一股浓烟。树林里怎么会有烟雾?立刻,沉默地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浓烟的来源处,那不正是木屋的附近吗?发生了什么?难道那片树林又自燃了?可是怎么会是在紧挨溪水处?

没等塔斯回过神来,贾德便用粗大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腰,本已有强健体格的塔斯在贾德的身旁却依然显示出了孩子般瘦弱的一面。贾德看似沉重的身体在布衣之下移动得意外轻松。他将弱小的塔斯抱在身前向前奔去,像是驾着一匹马。某个雪天奔跑的场景一下子闯进了塔斯空白的脑袋之中,耳边少女嬉戏声依旧,但一声沧桑的狼嚎开始在他脑中回荡。

“哗哗哗哗!”就在他拼命想要钻进自己的回忆之中时,密密麻麻的树枝撕裂声将他拉回到了浓烟之中。为了节省时间,贾德选择了一条不是路的近道。他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劈开了茂密的枝桠,而由于移动的速度比较快,前方锋利的树枝随着挤压力的作用,变成了一把把尖刀,朝两人的皮肤毫不留情的划过去。

密林之中也很快被浓烟所包围,熙熙攘攘的阳光在塔斯的身上投射出别样的色彩。塔斯忍着疼痛,睁开了双眼看向前方,顿时紧拽贾德领口的双手失去了力气,滑落了下来。仿佛贾德也受到了感染,两只有力的大手也瞬间下滑,使得塔斯摔落在地,但是此刻的他身体上忘却了疼痛,因为内心的悲哀已麻木了全身——眼前那个熟悉的木屋正被大火尽情地吞噬着。

那日瀑布之下,泉水已被闪耀的火焰染红。溪流间的树林像是被喷上了朱红色的染料般,暗绿之上是鲜艳的、光亮晃人的红色。红色之中又夹杂着滚烫的金黄色,原本已陈旧不堪的木墙像是自己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并慢慢化尽,放出了最后的气息,停止了跳动。不远处的两个黑影面对着这大片的火红色显得渺小至极,对于浩大的黑树林更是微粒两颗。

塔斯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亮的光芒,同时还没等他完全靠近,那光芒中散发的热气就已让他汗流浃背。贾德张开了紧闭的双嘴,尖利的鹰眼之中的瞳孔不断放大,而后他的目光也变得呆滞了许多,可见这位精明的骑士也有愣住的时候。不过,不一会儿,贾德的脸色再次转变,他棕红色的眉毛紧皱,眉宇之间,愤怒逼人。虽然棕红色的胡子挡住了他的厚厚的嘴唇,但不停抖动的胡须依然能够看出他紧咬的牙关此时是多么用力地想要保持平静。还没有等塔斯反应过来,贾德便一鼓作气,向燃烧的木屋奔去。

不知所措的塔斯看着贾德黝黑的背影渐渐融入了金黄的火海之中后,多年未有的恐惧感再次向他袭来。他想要开口喊叫,想要拦住疯狂的大熊,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切的发生。看着这闪闪火光,感受着火热的温度,他的内心却是无比冰冷,除了沉默与静止,他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大火之后便是荒凉的到来,眼前随处可见的萧条景象让人儿的内心变得更加疲惫不堪。这时候,他终于开始思考,他思考着阿什利是生还是死,是她纵的火吗?这时候黄昏将至,黑色干枯的荒原上没有了太阳的照射,更加的惨淡。两个男人在这片荒原上一前一后蹲着,沉思着,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当夕阳的最后一束光芒离开了地面之后,树林终于完全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唯一不同的是树林之中一片新型的荒漠出现,并且沉浸在了一片死寂当中。

塔斯咽了口气,转身看向同样沉默无语的贾德。这时候,他是如此想要上前抱住这个成年男子,甚至心中已经有了失去母亲的悲痛之感。不知为何这种感觉令他内心非常的痛切,这种痛虽没有他受的皮肉之苦一般难受,但这种心痛足以让他为此流泪,这原本的感觉又是让他熟悉的,失去母亲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了窒息的难受,甚至他还能奇妙地感觉到浸在水中不能呼吸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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