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变大,整个山谷看上去像是一座冰雕一般静止着。然而内部又如同熟睡着的人的内脏,跳动的频率更快了。此刻,山谷的一处,一群饿狼如踏着寒风奔跑似的,矫健的身姿快速地向前移动。很快一只饿狼就跑到了骏马的前面。
马儿看见前方的野兽,畏缩不前了,它抬高了两腿,使得背部也跟着立了起来。在背上的骑士尽管紧夹马身,但是怀中的孩子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平衡,一个劲儿的向后倒。这时他们身后的狼群也已完全赶了上来,一只灰色的大野狼立刻扑向了骑士,咬着他的披肩向下拉。倔强的骑士拉着缰绳不肯松手,群狼却失去了耐心,两三成群地都扑了过来。
骏马在一声嘶吼之后,无奈地倒地,骑士抱着孩子也一同侧翻在地。孩子拼命地哭闹,骑士站了起来立刻抽出宝剑向前方的饿狼不停地挥去。看见四五只野狼一点一点地逼近,骑士内心的恐惧使他慌了阵脚,无助感甚至使他愁眉苦脸,“上帝呀!主啊!快救救您的孩子吧!”最后骑士绝望地大叫起来。一旁的男孩一直哭叫着。离他们最近的一只棕狼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见骑士挥剑的速度变慢了,它立刻猛扑向骑士,一把将骑士按到在地咬住了他的脖颈。
可是棕狼停止了它的行为,狼群也没有扑过来,它们异常地抬起了头,随即狼群突然转头朝前方快速奔去。受了伤的骑士困难地喘着气,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孩子看见流血的骑士吓傻了。当他们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时,躺着的骑士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摇晃,接着在他们的右后方“哗啦哗啦”的巨响声传来。“白色!白色!”孩子哭着叫喊着,骑士用力抬眼望去,一股如瀑布的激流正朝他们这个方向涌来。骑士闭上了眼,喘着粗气使劲爬了起来,缓慢地拖上塔斯爬上了马,用尽全身的力量驾马朝北方的另一个小道奔去。
在他们身后无限的白色激流之中闪现着刺眼的荧光。骑士麻木地看着马背,塔斯却注意到了后方的光亮,停止哭泣,安静地看着那束神秘的荧光。
他们成功地脱离了险竟,然而骑士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脖子依然在流血,并浸湿了他的披肩。骑士的双眼也越来越模糊暗淡,他的视野里是不停在晃动的景象。塔斯的声音对于骑士来说也越来越轻微。他像是困到了极致,但脖上的阵痛又使他十分清醒。天空中太阳的光芒变大了,地面也没有起初那么冷了,但是湿润的空气中依然伴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寒意如同一只只可恶的小精灵般,拼命地钻进了骑士的盔甲,钻到了他的脖子上,大口大口啃食着他的伤口。
血流着,骑士拼命抖动着身子,此刻只有怀中的男孩能给他唯一的温暖了。他紧紧抱着男孩,努力看清前方的一切。他们终于跑回了森林,再过不久他们就能从一条小路穿回到孟加利亚公爵的城堡了。塔斯终于认出了路,抹干眼眶中的泪水,开心地欢呼起来。在他背后的骑士原本也努力做出微笑的模样,但是骑士的伤口越来越疼,就像是撕裂了一般。
黄棕色的树林前方是绿油油的一片草地,他们只要再穿过草地就能到城墙了。但是骑士已经直不起身来,终于那致命的疼痛感让他闭上了双眼,他的双耳就像被强行塞了东西似的,什么也听不见,世界突然变得宁静了许多。于是下一秒,骑士进入了梦乡,他高大的身躯瞬间倾倒,先是压在了塔斯的背上,紧接着还没等塔斯反应过来,骑士松散的身体完全脱离了马背。
马儿穿过了树林,刚好来到一条大河之上的木桥间。“噗通——”骑士侧身掉入了河里,水花溅得很高,骑士沉得很深。塔斯再次被吓坏了,他转身亲眼看见了这一幕,但奔跑的马儿两眼只有前方的道路,塔斯无法跳下马,他也不敢跳下马。此刻他就如同是与集体失散的孤羊,即便是在肥沃的草地之间,心中也充满着恐惧。“马儿!马儿!快停下啊!你没看见费米掉下去了吗!”他一只手紧抓马鞍,另一只手敲打着马背。被敲打着的骏马没有止步,反而跑得更快了。无助地孩童只有紧抓缰绳,以免自己摔下去。
弱小的塔斯除了哭泣什么也做不了了,他一面紧抱着马的脖子,一面拼命地哭泣,紧闭的双眼根本不敢睁开看看前方的城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只什么都还没经历的毛虫,看着天边翩翩起舞的蝴蝶,毛虫也不会有任何意识,它仅仅知道的便只有爬行了。
这次冒险的经历或许是他贵族人生的转折点,或许从此以后,他要面对的东西越来越多,正如落水的骑士所想,他还有许多要学的东西,他还要经历贵族青年们都要面对的生活,甚至后来他可能会为孟加利亚公爵家族带来更多的荣耀,但这只是或许,事实上冬天的故事是更加冷漠无情的。最终他平安地到达了城堡的后门,然而站在后门等候的不是别人正是公爵夫人。
这位身着红色大衣的公爵夫人焦急地望着前方归来的人儿,她担心忧虑的刚好也是她谎言所述,由于她阻止了大部队的跟从,所以还是担心着儿子的安危。当城里的人们都为前一会儿遥远对岸的山谷发出阵阵荧光感到吃惊之时,公爵夫人内心就开始担忧起来,她假作镇定自若,赶忙来到城堡后门,在等待许久之后,终于皱起了眉,稳不住气了。
最终回来的确实只有一人,但并不是骑士,而是孩子。这把托福公爵夫人给吓坏了。在不顾左右士兵的情况下,母亲的姿态消失了,一对恶狠狠的眼睛直瞪着孩子。在命令士兵拦住马儿之后,她又一把将孩子拉下马,抓住孩子湿润的衣领,直视他的双眼严肃地问道:“我的范米尔呢?他在哪里去了?你怎么回来了?”“我们,我们遇见了怪兽。”看着面前一位母亲的迎接,塔斯本想紧紧抱住公爵夫人以寻求安慰,但却被公爵夫人的举止给吓坏了。女人听见自己谎言的实现,一下愣住了,松开了抓住塔斯衣领的手,看着苍茫的天空,吐了口怨恨已久的气,接着命令道:“基顿!给我备好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