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按了按太阳穴,清醒了却怎么也回答不上来对面那个男人关于日期的问题,他笑着揉乱了我的长发,起身走向厨房。
昨天,是准点到了明子说的位置,而后在听不清谁和谁的介绍中,醉得一塌糊涂。喝酒,我从来不会推辞。北方来的女人,总是有着别人不及的烈性,随着主人的牵引在位置上坐下,现在,脑子还是晕地厉害。
我回神靠在进门的墙上,看着背对着我的身影,熟悉的动作似乎让我记起了什么,脑子里全是闪闪烁烁的画面,交织在记忆里的那些说话的声音、大笑,还有亲吻,忽明忽暗地全都冲向了我的神经。我全都记不起来了,这和我到底有什么关联,这些人和事,到底在我的生活里存在过么?我很想走过去,拥抱他,那个背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我需要这么做,可是,我抬不起脚,只是看着那么忙碌的身影转了过来,是明子,在阳光里朝着我微微地笑着。
这样的感觉,突然就和刚刚的不一样了。我冲他虚弱地笑了笑,转身,背后传来了他微略停顿的声音:“后天,我就去尼泊尔。”
有些突然,我慢慢回头,看着他依旧带笑的脸,坐了下来。明子解下自己的围裙,把手边的粥盛到我的碗里,“你就住在这里,等我们回来。”碗沿沾了些浓稠的糊糊,添了些小菜。似乎已经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他把存折推了过来,“阿泽和我的意思一样,这些钱你拿着,结了手头的事情,回去。你的路还很长,可以过得很好。”
似乎这段话很长,我能读进去的字却不是很多;他如我第一次见他一样,温柔地笑着,看着我,松软的发,是棕色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细细地喝着碗里的粥。
沉默了很久,他站在距离我不远的窗口抽着烟,拨了一根点上,我抬头对上他淡淡笑着的眼,说:“我还是先回去了。”有些心虚,又补充了一句“我想,我还是先好好睡上一觉才好”,便匆匆离去。
桌上的存折我没有拿。小皮卡停在门口,他已经在掉漆的地方刷上了一层新的颜色,车子里出歌的地方,整整齐齐放了几盘磁带,封面已经不见了,只是手写着明子那让人忍俊不禁的字迹。也许他是知道我会走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的话,从我们认识起。
回去的路上,手机里显示着不知道的人发来的信息,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字,有女人的,有男人的,还有的是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和从前一样,没有耐心地看完,在收件箱里一起删了这些字,收好电话,心里瞬间透明了很多。按了一盘磁带,音质有些杂,也许是明子自己刻录的,又或是年代已经久了,是松田圣子的《青色的珊瑚礁》,我听不懂歌词,但是,我知道剧情。
国家公路,车子停在一边,无力再继续奔驰。我靠在方向盘上,闭着眼,也许是想着疼了,或者,那灼热的阳光打在脸上,伤了眼睛,再之后,却再也怎么都睁不开了。泪水顺着手臂上的褶皱流了下来,脑子里全是我已经忘记了的谁的大笑、怒骂,忽明忽暗——我来这里多久了?一年,两年?或者更久?我不记得了,我只是想着自己是生活在这里的,我从哪里来?青城么?那又是哪里?
终于,我再也受不住这样的晕眩,冲出车门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