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如也没想到遇到这个熟人,眉头一皱,装作与他不认识的样子。
王孝棠心说这厮不是来杀人的吧,得了,咱先把银子揣在怀里,随后下桌子,带着翠竹在一旁喝喝小酒,又让翠竹唱唱小曲。
那曾弥勒走来拱手道:“尊客,对此间不满意?”
“没有。”王孝棠笑道,“累了,休息休息。”
“尊客赢得不少。”曾弥勒笑道。
王孝棠说:“是啊,在赌坊有输有赢,都是正常嘛,谁让我今天手气好呢,我手气差的时候输的只剩下一条裤子呢。”
曾弥勒回头看了看执着于赌博的众赌客,微笑道:“尊客倒是好心态,赢了钱能抽离其中,听说尊客是江湖掌门?小弟孤陋寡闻,不知那燕赵门是何门何派?”
王孝棠脸上一阵抽筋,丫的燕赵门……****郑云霄你姥姥地,胡邹八咧什么啊,我又不是冠希哥哥。
“是……小门派,不值一提。”王孝棠道。
曾弥勒道:“是吗?敢问尊客尊姓大名?”
“我叫陈霆锋,字冠希,号柏芝。”王孝棠胡说八道。
曾弥勒道:“原来是陈掌门,下个月十五在雁门关的五行门门主金盆洗手大会,不知陈掌门是否前去?”
王孝棠道:“这个……我没资格啊。”
曾弥勒笑道:“如此说来,在下更要邀请陈掌门了,在下恬为五行门水旗旗主,邀请陈掌门下个月十五前往雁门关鉴证五行门门主金盆洗手大会。”
“这个……”王孝棠瞪大眼睛,有句话一句谎话需要一千句谎话来圆谎,这下好了,被人家抓住了。王孝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只好点头说好说、好说。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见一个穿得人摸狗样锦衣玉帛的公子,一摇一摆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那浑身珠光宝气的模样却掩盖不住身上的市井气息,吊眉三角眼,歪嘴大龅牙,怎么看怎么像是暴发户,还是那种家里挖煤的。
一般来说能够上得了金楼的都是财大气粗或者有身后背景,更或者运气无双赌术无两的,而王孝棠看到的赌客大多数都自持身份虽然有些时候表现得色眯眯的,但总归有是有分有寸。岂料到这个公子哥一进来,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嗓子眼里哈了半天,憋出一口浓痰,狠狠地吐在了波斯红毯之上。
“你……”引路的色目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公子哥咧了一下嘴,回身说道:“魏老哥……”
那公子哥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立即闪身而出,笑道:“这地毯,我们买了。”
“不卖。”那色目人冷冷地拒绝道。
公子哥狂笑道:“我偏要买呢?”
那中年男子走到色目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色目人脸色大变,小跑到曾弥勒身边耳语几句。曾弥勒面色不虞左右为难,最终只得叹了口气,回身向王孝棠拱手告辞,前去接待那位大少爷。
“谁这么牛叉闪闪?就差脑袋上写着我是官二代,我爹是李铁了。”王孝棠心想。
那中年男子自信地一笑,站在公子哥身前,便如同哈巴狗站在主人面前一般,看起来着实让人讨厌,可偏偏这人生的面红齿白,两撇小胡子让这中年男子看起来玉树临风颇有后世陈道明的风范。
端地是一个老帅哥,还是个哈巴狗一般的老帅哥。
曾弥勒走过去,笑道:“原来是良卿少爷大驾光临,难怪今天鬼市蓬荜生辉,都是沾了您老的福分。请,请,良卿少爷玩两把。”
良卿少爷?这厮是谁?
王孝棠心中苦苦思索起来,良卿,良卿,良卿……魏良卿!秉笔太监魏忠贤的侄子,你妹的,未来的肃宁伯啊,丫的如今东厂厂公都拍魏忠贤的马屁,难怪魏良卿如此嚣张。
等等,魏良卿,王茂如——
王孝棠心中一紧,赶紧抬头看着那天下第一剑王茂如,果真见到他正眯着眼睛笑呵呵地看着魏良卿,然而他的手却不知不觉之间正在蓄力。
要是让王茂如杀了魏良卿呢?
倒是替大明朝除去一个祸害,这魏良卿是魏忠贤亲侄子,原本在家种地务农,没想到天降大喜,鲤鱼跃龙门,成了天下第一大纨绔。不过这厮却没有魏忠贤那么多心眼,屡次被人利用,偏偏有叔叔照拂。后来被崇祯处死之前,曾经感慨说:“我就是个种田的,偏偏天降富贵,今天赏钱,明天赏官,后天赏爵,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想不要就不要的,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就因为我被赏赐的太多?”由此可见,这个魏良卿临死之前倒也有一些自知之明,不过现在他刚刚从乡下来,被突如其来的富贵砸得晕头转向,正是穷人乍富小人得志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得着谁多想扁一扁。
要是魏良卿死了,大明朝能好转也就罢了,偏偏这个魏良卿无论从历史上还是从现实中,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而已。
王孝棠立即猜测起来,为什么让王茂如刺杀魏良卿,这个两年前还是农民,到地主家赊欠种子犁耙的土老帽对谁有威胁?不,他一点威胁都没有,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有人想要给魏忠贤一个下马威,专门雇佣了王茂如来刺杀。可魏良卿死了没用啊,尤其是这小子死了,一定会连累金楼,以及今天在金楼的所有人——自然包括王孝棠。
我勒个擦,我招谁惹谁了?
那么现在走呢?待一会儿他们杀起来,我现在走了,更说不清了,将来东厂的一问,你为什么提前走?难道是因为你和他一伙的进行什么交接不成?以东厂的尿性来看,假的都能成真的,自己有口说不清了。
现在,想要自保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王茂如刺杀魏良卿。
想到这里,王孝棠笑吟吟地走到王茂如身边,拍了拍王茂如的肩膀说:“老人家,借过。”
王茂如冷冷地看着他,道:“要是不借呢?”
“您看您这话说的,我不过就是想赢点钱,好好过日子,又挨不着别人的正常生活,这一船的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你这脾气是不是谁惹着你都要打一顿?”王孝棠话里有话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