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忆安的潮流女人,孟楼这几天是没有再见过了,每每想到这个女人,孟楼就不禁摇头苦笑,自嘲的想——那个女人,也定时看不惯我五年前的这些作风,所以故意说那样的话,折辱于我吧。
不过,孟楼也不在意,因为这两天,他的注意力被另外的一个人吸引了。
那是一个女孩,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总在每天的下午六点到七点之间,来到距离入口不远处的入口台阶处,在台阶上铺上一张崭新的报纸,坐在上面,翻开牛仔料背包中的一本书,不顾忌人来人往的喧闹,静静的读。
她似乎很喜欢穿浅色的百褶连衣裙,这一天是米黄色,下一天是浅蓝色、再下一天是米白色……花案不同,颜色不同,但是裙子的样子,却是小异大同的。
孟楼觉得,如果自己是“动”的代表,那么这个女孩子,就是“静”的代表,孟楼从未和这个女孩子说过一句话,这个女孩子也从未主动和孟楼主动说过一句话。每天,女孩准时来,准时走,孟楼准时偷偷的观察女孩,准时的等女孩离开后在铺开被褥睡下。
渐渐的,孟楼发现,自己在没有偷偷观察女孩的时候,那个女孩似乎也在偷偷的关注着他,他几次觉得那是错觉,但有一次,他无意间通过路过的银色小吃车的车身反光,看到了女孩关注他的目光,充满了好奇的目光。
女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慌乱的躲开了孟楼的目光,这一天,女孩走的特别早。
第二天,女孩来的晚了半个小时,孟楼意识到,女孩可能只是假装在这看书,实际上是冲着自己而来,但是,她为什么会冲着自己而来呢?
孟楼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绝对不会主动去问,也没有用令女孩尴尬的方法去改变目前的现状。他在等,他感觉女孩的性子虽然平静,但未必会比他更沉得住气。
年轻的男孩和女孩,就在这样互不相识的情况下,静静的较劲,一转眼,就过了十天。
这一天,两人仍是按部就班的偷偷观察着自己,地下通道口,却是下来了几个穿着喇叭牛仔裤,染着各色头发的“朋克青年”,他们各个肩上扛着一个大录音机,一走一跳的从楼梯下到了通道,大录音机中那吵闹无比的音乐配合着原本就有回音效果的地下通道,显得很是刺耳。
几个朋克青年顺着地下通道走了几步,为首的青年似乎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般,先是顿住了脚步,然后却见他那发着光的踢死牛皮鞋在地上前后滑动了几下,身子却是平稳的向后移动着。
“鹏哥的太空步越来越厉害了!”其余几个朋克青年连忙追捧道。
那个被叫做鹏哥的青年得意一笑,甩了甩留海,却是站到了女孩面前。
女孩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翻看着自己的书籍,没有理会。
鹏哥坏坏一笑,却是将录音机放到了女孩面前,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女孩身边。
“你吵到我了。”女孩不满的说。
“哟,她说我吵到她了。”鹏哥阴阳怪气的一笑,然后扭动录音机上的旋转按钮,音乐的声音更大了,鹏哥却是一脸陶醉的摇晃着脑袋,似乎对自己的“品味”很是得意。
而那几个跟鹏哥一起下来的朋克青年,也是各个咧着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女孩鼓了鼓嘴,还是皱眉起身,将书抱在胸前,收起报纸,转身欲走。
“诶!妹子别走啊!”那个鹏哥却是一脸贱笑的拦在了女孩面前:“鹏哥今天心情好,教你跳个舞如何?”
“不需要!”女孩低声说着,便是转身,那几个跟着鹏哥一起的朋克青年却是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一般,适时的挡在了女孩面前。
“走开!”少女说。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音乐太大,弟兄几个听不见,对不对?”鹏哥笑着说。
“对!”几个朋克青年连忙附和。
女孩这时真的有些怕了,她左顾右盼,希望能找到一个帮助她解围的人。
然而,路人们绕道而走,已经走到几人身边的,也是低下或者撇开头去,仿佛对这里发生的情况熟若无睹。
对了,还有一个人。
女孩希翼的目光投向孟楼,孟楼似乎感觉到了女孩的想法,对着女孩微微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真的向楼梯口这个方向走来。
“太好了,他竟然会不顾安危来帮自己。”女孩此时这般的想,却是很快产生了极为矛盾的心理,她高兴孟楼能来为她解围,而害怕的,是孟楼这么瘦弱,根本不是这几个青年的对手。
鹏哥也注意到了女孩的视线,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向孟楼。
女孩暗道不好,孟楼却是仿佛早有感知一般,低下头去。
然后,孟楼竟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便是从几人的身边走了过去。
女孩的心,顿时凉到了谷底,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自己又不认识他,他又孤身一人,凭什么自己要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呢。
“别东张西望的,哥哥我教你跳舞,是为了让艺术更好的在首都传播,这是大好事,没人会坏了我们的好事。”鹏哥见到孟楼躲开了他们,心中不屑,看到女孩,便是又露出了一脸的贱笑。
手足无措,女孩委屈的红了眼睛,很快的,晶莹的眼泪便是从她的眼眶滑落,滴滴答答的掉落在了地上。
“哎呦呦,你可别哭啊,哭了就不好看了。”鹏哥阴阳怪气的说:“哥哥只是要教你跳舞,你一哭,警察叔叔还以为我们要欺负你呢。哦,对了,这里没有警察叔叔。”
很不好笑,但是那几个朋克青年却是“哈哈哈哈”笑的乐不可支。
“鹏哥小心后面!”突然,站在鹏哥身边的青年急切的大叫,鹏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个硬物砸在了自己背上,接着,似乎是谁的脚尖,狠狠的从鹏哥的身后踹在了鹏哥右腿膝关节处。
女孩愣住了,在她最绝望的时候,鹏哥竟是莫名其妙的倒在了她的面前。
紧接着,一只并不是多么宽大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有些生气的对她说:“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这是女孩觉得这辈子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